这是安锦佑第一次独自和霍尔蓉这样平静的站在一起，以往两人一见面，霍尔蓉总是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
但是她敏锐的意识到，自从在徐家回来以后，霍尔蓉的情绪就变得有些不一样。
“你想和我说什么？”
两人就站在廊下，看着渐渐漫上绿色的远山，倒是也有几分岁月静好。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换了孩子的事情了吧？”
安锦佑惊讶，没想到对方就直接这么说了出来。
“是，我已经知道了，你跟踪我？”
不然怎么会知道。
“我没有跟踪你，我也没有本事找人跟踪长宁侯的马车。我是猜到的。”
安锦佑挑眉，霍尔蓉这些日子不见，聪明了很多。
“你知道吗，我其实有些害怕你。”
霍尔蓉转过身看着安锦佑，眼神认真又深邃。
“在整个侯府之中，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谨慎又聪明的人，无论是我还是我娘，都不是你的对手。”
她们和安锦佑斗了这么久，结果却是节节败退，血本无归。
“我从来没有想和你们斗过，我只是将混乱的局势拉回来而已。”
方红英她们在侯府为非作歹太久，以至于已经忘了，自己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霍尔蓉不以为然，如今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对或者错，都不重要了。
“对和错，都有自己的判定标准，其实，我有些羡慕你。”
霍尔蓉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自从上次流产以后，她就总是觉得身上冷，大夫也说她这是落下的病根，以后可能不会再有孩子了。
她本以为自己杀死了段氏的孩子以后会开心，可是看到那些人或痛苦或厌恶的样子，她忽然就觉得这一切好没意思。
什么夫君宠爱，什么家族荣耀，她已经累了。
“羡慕我？”
安锦佑看向她，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
“你明明就是陛下赐婚嫁过来的，当时侯爷那么讨厌你，可是后来这一切都变了，你真是命好。”
命好。
听到霍尔蓉将这一切归咎为命好，安锦佑轻笑。
“世间本没有命数，你想要的一切都要自己亲自去争取，无论是寄托于男人，还是寄托于家人，前者容易失去，后者未必能得到圆满。”
霍尔蓉不知道是明白了，还是不愿意讨论，并没有接话。
“孩子已死，侯爷让方宁将他埋了，如今并没有证据，你可以安心了。”
安锦佑以为霍尔蓉来找她是怕自己说什么，于是先表明了态度让霍尔蓉心安。
“即便是这件事被国公府发现，我也没有什么可不安心的，我会自己承认这件事，然后和徐家和离。”
安锦佑原本要离开的脚步骤然停下，有些震惊的看着她。
“难以相信吗？也对，毕竟这是我当初放弃一切也要争取来的身份。”
安锦佑想起她今日那沉默的样子，或许她是对徐承知有情的，但也正是因为有情，才会被伤透而绝情。
不过一年的时间，内宅之间的争斗就将她逼成了这个样子。
“你是徐承知的正妻，徐家未必会休妻。”
正妻有权力处置妾室和妾室的子女，就算是霍尔蓉这次的事情做得不对，徐家也未必会休妻。
事实证明，安锦佑说的是对的。
第二天一早，徐承知就来接安锦佑回去了，此事就此结束。
只听说国公夫人送了段氏的母亲好大一笔银子，算是补偿。只是这次徐承知后院的两个女人都不能怀孕，怕是又要多添上几个妾室了。
安锦佑看着明明是夫妻却形同陌路的两人，都说内宅就是女子的战场，其实若有别的地方可以发挥自己的能力，女子又怎么会沉浸于内宅呢？
这样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周月彤站在她身边，轻声开口。
“夫人还不知道吧？三公子的夫人有了身孕，已经有一个月了。”
安锦佑迅速转过身看着她。
“你是说秦雨眠有了身孕？”
这真是一件喜事。
“是，昨日大夫诊出来的。”
安锦佑虽然高兴，但是转眼就意识到了一件事，她看向周月彤。
她是霍景澄的妾室，秦雨眠是霍景澄的正妻，眼见着就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今不得不防。
周月彤一见她的眼神，就知道安锦佑是什么意思，于是主动保证。
“夫人放心，我不会伤害这个孩子的，秦娘子待人很好。”
对于一个妾室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能不能遇到一个通情达理的正妻，秦雨眠不喜欢争宠，性格也直爽，没有心机，是最好的正妻人选。
饶是周月彤这么说了，安锦佑还是不放心，打算明日亲自回去看看。
送走了周月彤，安锦佑等到霍靖珣回来以后两人一起用晚膳。
“侯爷，听说雨眠有了身孕，我打算明天回侯府看看。侯爷要一起吗？”
霍靖珣夹菜的动作一顿。
“这么快就有身孕了？”
可能是因为在国公府见到了妇人怀孕的辛苦，现在的霍靖珣反而不觉得这是什么大好事了。
“嗯，妾身和雨眠的关系很好，所以要亲自去看看。”
这么点小事霍靖珣当然答应，只是他明日军营有事，怕是不能和安锦佑一起去了。
“你要回去当然可以，只是我明天有公务在身，不能和你一去。”
“无妨，妾身自己去就可以。”
她本就是说一声，不是强求霍靖珣陪着。
霍靖珣看着安锦佑，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无论是当初的粮食，还是后来的狼草，安锦佑都有着绝对不输给男人的谋略。
“锦佑，你有没有什么愿望之类的？”
“愿望？”
忽然说起这件事，安锦佑思考了一会。
“妾身希望女子也能有自己得事情做，不用被困在内宅之中。”
身处于内宅之内，整日都看着夫君的脸色笑，看着夫君的脸色哭，其中的痛苦也不言而喻。
“原来这就是你的愿望。”
霍靖珣喃喃地说了一句，将她的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侯爷怎么忽然之间就问起这件事了？”
安锦佑没看出霍靖珣的心思，所以多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就是随口一问。”
霍靖珣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他这个愿望，所以不愿意多做承诺。
次日一早，霍靖珣去了军营，安锦佑就坐马车回了霍家。
还不等她进院，就见到几个农户打扮的人堵在门口，吵吵闹闹的要进门，把守门小厮烦得焦头烂额。
“这是怎么回事？”
安锦佑任由芷微扶着自己下了马车，上前听着。
为首的妇人看着四十多岁，一副泼辣做派，大声嚷嚷着自己是侯府三公子的表姨母，是贵客，让小厮放自己进去。
侯府攀亲戚的人多了，不知道这次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安锦佑并不理会，径直就要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