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以后,安锦佑让芷微扶自己起来去看看那位刘大人。
小丫头受了点皮外伤,粗略上了药以后就硬是要陪在她身边,赶都赶不走,安锦佑也只能由着她了。
“小姐,那牢狱之中那么脏,您现在还伤着,还是少去吧?”
芷微将轮椅和软轿上的坐垫铺了一层又一层,就连扶手和靠背也用棉花包好,生怕有一点硌着。
安锦佑示意她已经够软和了,这已经铺了三层了。
“我也不想去,不过听说这位刘大人的供词很有意思,我得亲自问问他。”
听哥哥说,刘瀚文被抓进去以后没过多久就招了,说那些东西都是他放进去的,目的就是诬陷侯府。
不过问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他给出的理由竟然是因为嫉妒。
无论怎么逼问,就是一口咬定背后没人指使,这都是他自己的意思。
“是,奴婢这就让那边准备着,别到时候污了小姐的眼睛。”
安锦佑点点头,芷微安排好以后就陪着她来到了內狱。
虽然说同是牢房,但是里面的区别可大着呢,根据犯人不同的身份和罪名,也被分别关在不同的牢房之中。
有的就只是关着,而有的却会动用刑罚。
安锦佑才被推着到了牢房的走廊,就依稀听到鞭子的抽打声,还有哀嚎,从走廊尽头的黑暗处传来,听的人毛骨悚然。
“刘大人也在受刑吗?”
安锦佑看向芷微。
“暂时没有,奴婢已经找人提前通知过了。”
安锦佑点头,在狱卒的带领下,来到了刘瀚文的牢房外。
“这就是我要找的人?”
安锦佑看着那个躺在干草上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了的人。此刻他蓬头垢面,一身血污,哪有半点朝廷命官的样子。
狱卒看了看挂在牢房上的牌子,殷勤的点头。
“是,郡主,这就是罪臣刘瀚文,绝对不会有错。”
安锦佑看了眼芷微,小丫头立刻拿出一锭银子放在狱卒手里。
“我们小姐想跟这位刘大人说会话,麻烦这位大哥给行个方便。”
狱卒看到这么多银子眼睛都直了。
“姑娘您这是折煞我了,能为两位姑娘办事是我的荣幸,不过他刚受了刑罚,如今还昏着,我这就把他弄醒。”
说完,狱卒不知道从哪接来一桶水泼在刘瀚文身上,后者终于动了动手指。
“还不赶紧起来,有贵人要问话!”
刘瀚文撑着手臂艰难地转头,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安锦佑。
“是你啊,锦玉郡主。”
狱卒看到人醒了,对着安锦佑行了个礼。
“郡主,人已经醒了,您且说着,我去外面给您守着,您有什么事就知会一声。”
随着狱卒的离开,这里就剩下她们三人。
安锦佑让芷微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地上。
“刘大人,牢狱里的日子不好过吧,上一刻你还在自己的宅子里花天酒地,这一刻,只怕是连碗干净的水都没得喝。”
刘瀚文看着安锦佑放在那里干净的食物和水,喉咙动了动,声音低哑微弱。
“锦玉郡主这是来给我送断头饭的吗?还是陛下已经判了我自裁?”
安锦佑轻笑。
“怎么会,陛下还没有定你的罪,如今你已经是阶下囚,我若是想要你的命,也用不着下毒这招。”
听到安锦佑这么说,刘瀚文才朝着牢门的位置挪了挪,伸出脏污不堪的手抓住一只鸡腿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边哭。
来到这里,他没尝到过半点肉味。
每日的饭菜就像是泔水里面挖出来的,他根本吃不下,有时候饿极了强行塞进去,最后还是会吐出来。
只要给他一顿干净的饭菜,他就是死了都愿意了。
狼吞虎咽的吃完,刘瀚文看着眼前的女人。
“果然还是锦玉郡主懂得人心。”
安锦佑轻嗤一声。
“并非是我懂得人心,这地方我也算是来过,勉强受过刑,当时我最想要的,不过一碗干净的水而已。”
刘瀚文没说话,安锦佑步入正题。
“吃也吃过了,刘大人是不是能告诉我,你陷害长宁侯府的原因了?”
刘瀚文身体明显的僵了一下。
“还能是因为什么,原因我已经说过了,都是因为我嫉妒长宁侯,才想了这么一个阴狠的法子,无人指使,都是我的错。”
安锦佑吸了口气。
“刘大人,你的这番说辞,我哥哥已经听了无数遍了,你觉得我若是相信,还会再来问你吗?”
刘瀚文低着头,躲避安锦佑的目光。
“郡主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这就是事实。”
“刘大人说是因为嫉妒,可是侯府爵位世袭,即便是如今侯爷没有子嗣,自然也有兄弟继承,怎么都落不到刘大人手上吧?至于官职…侯爷乃朝中武将,即便职位空缺,也落不到刘大人手上吧。”
刘瀚文自然知道这样的借口拙劣,可是宁可有这样拙劣的借口,也不能说出实情,否则只会下场更惨。
“不过我也明白,因为嫉妒而陷害朝中官员,怎么都比通敌叛国的责任轻很多。”
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家人,他也不会承认。
“郡主既然知道,何必来问我。”
死他一个,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都能得以保全。
“我这次来,是为了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愿意说出背后的主使,戴罪立功,陛下就会饶你一命,只贬为平民,你的妻子孩子也会没事,日后你们一家子,还能团聚。”
听到团聚两个字,他的眼神亮了,在牢里吃了这么多苦,他无时无刻不盼望着和家里人团聚。
“真,真的?”
对方的言语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安锦佑勾唇。
“当然,这一点我还是能保证的。你要明白,虽然这次的罪责大,但是只要你愿意戴罪立功,功劳也同样不小。”
刘瀚文陷入了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你的家人我已经让人保护起来,她们都不会有事。”
闻言,刘瀚文忽然跪在了安锦佑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多谢锦玉郡主保全我的家人…”
安锦佑转身。
“你既然知道,就不要让我失望,我虽然不想用你的家人作为威胁,但也绝对不会任由这件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
背后的主谋如果不能揪出,以后一定会有大麻烦。
有句话她觉得很对,如果发现了一只老鼠,那么看不见的角落里,不知道还有多少老鼠聚集于此。
“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好好考虑。”
刘瀚文胆小怕事,让他立刻做决断只怕不可能,所以安锦佑给了他时间。
只是她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牢房里就传来噩耗,说是刘瀚文撞柱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