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想多说几句,但是用膳的时间到了,李秀芸只能作罢,给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以后就带人来了前厅吃饭。
刚一踏进前厅,霍靖珣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本以为是好好地一顿家宴,用来庆祝家人重逢的喜悦,但是他的几个叔伯姑姑竟然也被请到这里。
霍靖珣的目光落在安锦佑身上,似乎是在询问是不是安锦佑给的消息。
后者眼神不解,没有看懂对方是什么意思。
“珣哥儿终于是回来了!当时我们可都是担心了很久,现在看到你没事就放心了,快坐快坐,咱们一家子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方红英装作一副温柔大度的样子安排着所有人落座。
但是她和霍靖珣太久没见面了,完全忘了眼前这人可不是什么翩翩君子,恪守礼数的人。
霍靖珣的眼神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行伍之人的杀伐之气镇的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原来太夫人也知道这是家宴啊。”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侯府家宴,你们这些人凑什么热闹。
此话一出,就连安锦佑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失态。
竟然直接说了出来,敢这样对待长辈的人可不多了。
但其实她不明白,霍靖珣是这个家的长子,当时侯府最乱的时候正是他记事的年纪。
叔叔伯伯的为难算计,方红英的羞辱欺压,他们一家三口被逼的走投无路,他比谁记得都清楚。
也正是为了保护母亲和弟弟,他早早进了军营,拼杀出了一个功名。
纵然这些人再怎么伪装谄媚,在他的眼中,也只是虚伪罢了。
“珣哥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得了陛下的宠信,就能对自己的长辈不敬!也不知道是谁教的你这些!”
大伯训斥完霍靖珣,意有所指地看向安锦佑。
“大家都别生气,说到底都是我不好。”
方红英哭哭啼啼的擦了擦眼泪,好像她才是被欺压的那一个。
“从前我还能管管家,但是我老了管家总是出错,到底是没用了,珣哥儿这样对我也是应当的,几位叔叔伯伯不要生气,如今珣哥儿回来,是咱们家的大功臣,我们都应该让着才是。”
“大哥!为什么你每次一回来就为难我的母亲,她好歹算是你的长辈。”
霍尔蓉扶着方红英,母女两个一个比一个伏低做小,委曲求全。
方红英这句话看似是在说自己,实际上却是将火引到了所有长辈身上。
长辈到底是长辈,哪有捧着小辈的道理,那他们几个还要不要脸面了。
果然,几位叔伯姑姑更生气了,非要从这场家宴上把面子找回来不可。
“霍靖珣!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有没有家教!你母亲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当时要不是有我们帮衬,你哪有机会进了军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帮衬?”
这两个字像是触怒了霍靖珣的逆鳞,他寸步不让,冷笑一声。
“叔伯们的帮衬我至今不敢忘记,来日一定加倍奉还!”
那些在军营中的为难和羞辱,他会和这些人一一清算!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威胁长辈!”
“不孝!忤逆不孝!”
“你不要以为有了些成就,就能够骑在长辈的头上作威作福!”
两方人剑拔弩张,不可开交。
安锦佑看着这一幕,又看了看霍靖珣。
他早听人说过,霍家这位侯爷虽然是个行军打仗的好材料,但是性子耿直,对待长辈更是毫无礼数,从前也被人参奏过,还挨过板子。
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岂止是没有礼数,就差直接把人轰出去了。
她虽然也厌恶这些人,却还是讲究智取的。这样直言不讳的对立,虽然看着痛快,实际却犯了顶撞的罪名,吃了大亏。
当朝都是以礼治天下,如果真的闹大了,霍靖珣也要背个恶名。
内闱宅斗,就像是银针刺肉,虽然不见血,但是其中的凶狠痛苦,只要找对了地方,照样可以要人性命。
叔伯们各个气的要拂袖而去,安锦佑却开口了。
“几位叔伯何必如此生气呢,侯爷不是这个意思,几位长辈会错了意。”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疑惑不解,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珣哥儿媳妇还真是张的开嘴,他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是啊,说到底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让几位长辈过来,都是我不好……”
方红英找准了机会一个劲的拱火,霍靖珣竟然活着回来了,还想吃什么家宴?哼!让他安生一日,自己岂不是白活了!
“太夫人这是哪里的话,侯爷的意思是,既然知道是家宴怎么没有将几位叔伯的孩子都叫来,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团圆饭。方才侯爷见到小辈们都没来,甚是想念,所以故有此问。至于奉还……”
安锦佑顿了顿,笑的灿烂无害。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几位长辈劳苦功高,自然是要加倍奉还。”
“你……你!诡辩!”
几位长辈当然没有这么容易被忽悠过去,不仅是他们,霍靖珣也不愿意对这些虚伪的人伏低做小,当即反驳。
“我不……”
“珣儿就是这个意思!”
“没错,我哥哥就是这个意思!”
李秀芸和霍文棠一左一右拉住了霍靖珣的手,不让他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两人心里想的都很清楚,宅子里的事情他们不知道吃了多少亏,霍靖珣也就只会直来直去的用蛮力。唯一过得好的时候就是跟着安锦佑的时候,所以这次,也得让她处理。
霍靖珣还想再说,但是看到母亲和弟弟都阻止自己,只能作罢。
“靖珣媳妇,你新婚之日留不住自己的丈夫,现在来跟我们说珣哥儿是什么意思,不觉得害臊吗!”
霍靖珣的姑姑记着上次的过节,在这家宴之上将这件事继续拿出来讽刺宣扬,这下人可是到齐了,周围还有伺候的丫鬟婆子,她这位侯府夫人的脸算是丢尽了。
霍靖珣也是一愣,他没有想到姑姑竟然会这么说,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纵然不是女子,却也明白这是极大地羞辱。
风鲁更是吓得手里的茶盏都掉了,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他出身于平民家庭,虽然说日子过得清苦一些,但是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这,这都是什么神仙斗法。
霍靖珣都是你小子办的糊涂事,你就等着回去以后被你婆娘撒气吧!
方红英努力压着自己的嘴角,简直要笑开了花。
好啊,好啊!把这小贱人也一起骂了,我看他们这顿家宴怎么吃!叔伯们受了气必然有人抓住把柄上本弹劾,这件事就闹大了!
“你,你们……”
芷微替自家小姐委屈,这件事像是印在那里的耻辱一样,没完没了的被掀开耻笑。
安锦佑拍了拍芷微的手,忽然又换上了笑容,她似乎并没有因为这句话生气,看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