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原来两年来在您心里我竟是这么不识大体的人么？”楚婉不可置信的质问着。顾老夫人没吱声，该说不说，这几年楚婉对顾老夫人算是比较孝心。
京城流行的玩意，补品，她是一水的往自己这里送，亏得她的照顾，自己的身上的疾病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连精神也比从前更有劲头。可是，谁也不能和自己的曾孙子比，姜云忆必须要进顾家。
楚婉似乎也没想要老夫人回话，她清了清嗓子，自顾自的说着："您实在是误会婉婉了。"
“如今俊成刚刚从外地调任回京城，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我们顾家呢，顾家如今已经不比从前了，您是知道的。”
顾老夫人冷哼一声，示意楚婉接着说。“您现在要大张旗鼓的抬一个侍妾进门，修缮门楣，这要是传出去，指不定别人要说我们顾家宠妾灭妻，不遵伦理。”
“两年前俊成走马上任，并未带走我这个妻子，我们尚且可以说是心疼妻子，不忍我舟车劳顿，保留顾家的体面。”
“可如今两年后，俊成回来时，身边带着一个妾室怀还怀了身孕，竟然还要为了妾室修缮门楣，抬她进门，这种消息若是传出去……”剩下的话，楚婉没有再说，但是相信顾老夫人已经明白了。
皇上命顾俊成驻守边关，是为了国土。断没有现在风光回来，还带着侍妾和孩子的，这消息万一传到陛下那里，如何交代？甚至容易传出顾俊成懈怠朝事，去边陲之地吃喝玩乐的言论。
顾府是清流世家，顾老夫人更是注重名声的人，是以，把姜云忆抬妾不可能，只要她在一日，姜云忆就休想。
顾老夫人心头一震，绝对不能毁了顾俊成的为官之路。自己惦记孙子，竟然忘记了儿子，还好有楚婉顾全大局。
于是，顾老夫人紧急的拉起了楚婉的手，嘴里念叨着；“好孩子，好孩子。”
“还是你想的周到，我一时糊涂竟然忘了这一档子事。”
楚婉微微一笑，回握着顾老夫人的手说道：“这都是孙媳妇应该做的。”
“断不能让别人笑话了，咱们顾家。”最后结尾这话，楚婉说的意味深长。
顾老夫人看着楚婉，不禁感慨，虽然是个商人，到底是读了书的，坐得当家主母的位置。倒不像某些人，柔柔弱弱只会耍手段，顾老夫人自然不会将此事怪在孙子头上，那能怪的也只有姜云忆了。
她看向堂下的姜云忆，语气厌弃：“都怪你这贱蹄子，哄得我差点犯下大错。”
毕竟谁是为自己谋利益，谁是为顾家谋利益，已经一目了然了。
姜云忆一看自己的好处没了，赶紧磕头谢罪。这个楚婉，三言两语就把她进顾家的事情给搅和了，真是不简单。
“现在情况特殊，的确不好迎你进门，你先在我这寿安堂的偏房住着，也不委屈了你。”
“到时候，对外只说，是从外头买来的妾室怀了身孕，并不是从边关带回来的，也好保全我们顾家的颜面。”
“你明白了么？”
“妾明白了。”姜云忆赶紧下跪磕头，她暗暗攥紧衣角，逼迫自己冷静。如今人在屋檐下，她如何能不答应，若是再端着，怕是连顾府都进不来了。
她不由得抬头看向楚婉，眼神里的怨恨不加掩饰。
恰好撞进了楚婉水盈盈的眸子中，楚婉装作没看到的，开口道：“现在虽然是委屈了你，但是一切都是为了顾府着想，你既然进了顾府，也应该以顾府为先。”
顾老夫人看着楚婉的气质，略微有些讶然，从前她柔柔弱弱的，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如今倒是变了几分。
总感觉跟从前不一样了，像是变了一个人，不过就算在怎么变，如今顶着顾家主母的身份，也是顾家的人，若是真能变化些，有些当家主母的气势也是好的。
“莫要以为是我故意拦你入门而心生嫌隙，我屋里头有几匹上好的真丝料子，一会叫菊青给你送去，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姜云忆一听，眼睛一亮，刚要谢恩，就听到顾老夫人说：“她哪里需要那么好的料子，就算给她她也不认识。她先在我这里，一切都是我安排就好。”顾老夫人赶忙热切的拦住楚婉，狠狠剜了一眼姜云忆。
她可认识记得那两匹料子，是上等的好料子，全京城也没有几匹，断不能便宜姜云忆。
楚婉了然笑了笑，“给还是要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等会我要菊青送到老夫人屋里，她既住在这里，就由老夫人裁夺吧。”
顾老夫人白得了好几匹布料，自然开心，留了楚婉吃了晚饭才放她回去。
是夜，万籁俱寂，寿安堂只剩下桂妈妈和顾老太太。
桂妈妈想到今天被楚婉下的面子，不由得有些委屈和不服。
“老夫人，今天楚婉的表现，有些奇怪？”
顾老太太摸着新得来的两匹料子，有些欣慰，笑道；“你个老蹄子，你跟我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是不是今天被小辈下的脸面，不高兴了？”
桂妈妈自然不敢应承，直说不是。
“如今她变了些也好，毕竟是顾家的主母，若是一直柔柔弱弱的，也是给顾家丢脸。”
“再说我一直都不喜欢那个姜云忆，长得一脸狐媚相，将俊成勾搭成什么样子了？”想到自家孙子被迷的样子，顾老夫人摸着云锦的手不由得紧握。
语气也不快起来:“若不是有了身孕，我根本不会让她进门，我原本还担心，她进门之后会作妖，惹得顾府鸡犬不宁，现如今楚婉变了性子，到能治她一治。”
“让他们两个斗一斗，只要把俊成的目光从那个贱人身上移走就行，再说我就不信楚婉一个大美人在眼前，俊成他不动心。”说到底，她还是了解自己的孙子的。
“是，那倒是。”桂妈妈赶紧斟了一杯茶递给顾老夫人。
只是在接茶水的一瞬间，桂妈妈小心的问道：“话虽如此，老奴是怕楚婉今天的变化，是因为发现了咱们……”
话音未落，就被顾老太太一个眼神制止。“此话不可在提，如今正是用着楚婉的时候，她翻不起什么大浪。”
"你应该盯紧姜云忆这个小贱蹄子，她不是一个安分的，不要让她多生事端。"
“老奴知道了。”顾老夫人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复又说道:“而且就算是真的，楚婉真的发现了，到时候我们……”
顾老太太的话并未明说，但是桂妈妈已经懂了，这种事情他们做了也不是一次两次。喝了一盏热茶之后，顾老太太准备就寝，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叫住桂妈妈，“明天叫俊成来我这里一趟，我要好好敲打一下他。”
“是。”桂妈妈依言领命退下，关上了寿安堂的门。
只是回身看着外面的孤月，她蓦然想起，今天楚婉看她的眼神。她不禁背脊发凉，不由自主的裹紧身上的衣衫，罢了，应该是她多想了，或者老年昏花看错了。
楚婉那么柔弱的人，怎能生出那么骇人的眼神。就好像是猎豹死死盯住了自己的猎物，只等着它上勾，将她咬死。
或许就如同老夫人说的，是自己想多了。
桂妈妈抖了抖身子，看着那一轮圆月，想到顾家如今也算苦尽甘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快步走入月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