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一起找到拯救棠溪家的方法，所以棠溪鹤阳便选择暂时在世俗中留下。
秦厌问他目前住在哪里，他闭口不谈，只说不用担心。
他一贯神秘，秦厌也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因而选择不再问。
第二日，许离给秦厌打去电话。
电话里，她的语气充满惊喜。
“秦爷，你知道我在那半颗糖里提取到了什么成分。”
依着昨天已经从子桑鸿羽口中获得的线索，所以秦厌的情绪并没有许离那般兴奋。
她语气平淡，“冥霜。”
许离惊讶，“你怎么知道冥霜！”
冥霜是早已在世间消失的一种毒草，对于许离这种热爱制毒的人来说，冥霜是极具诱惑的物品。
只可惜，冥霜和大多数古书中所记载的草药一样，在世俗中绝迹了。
如今发现冥霜，许离自然十分兴奋。
秦厌保持沉默，根据她对许离的了解，想必她下一步就会问冥霜的出处。
果不其然，许离控制不住的音量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老实交代，这糖到底从哪儿得来的。”
“一个朋友那里。”秦厌解释，“他委托我帮他找到解除冥霜之毒的方法。”
“解冥霜？”许离重复着这句话。
半晌，电话那头响起细微的书页翻动声。
许离没有挂断电话，秦厌也十分耐心的切换成免提，之后将手机放在桌面上。
她知道，许离有一本毒草全册，那是她的师父传给她的。
许离的师父曾是最厉害的制毒师，但他也很疯狂。
疯狂到居然拿自己试药，因此身体亏损，在五十岁时病逝了。
毒草全册就是他用毕生时间找寻和证明的，曾经在世间存在过的毒草所编写而成。
半小时后，电话那头的书页翻动声停止，紧接着许离犹豫的声音传来。
“我从书中找到了似乎能解冥霜之毒的草药。”
闻言，秦厌敲击键盘的手指一顿，问道：“什么？”
棠溪家用多年都没有找到冥霜之毒的解法，就这么让许离翻书给翻了出来？
“书上说一种名叫璃羽的稀世草药可解百毒，或许也可以解冥霜之毒。”
璃羽？秦厌听完，跟许离随意打过招呼后便挂断电话。
紧接着，她又给子桑鸿羽打去。
对方似乎并不忙，因此铃声只响两声便被接通。
“你知道璃羽么？”
不等对方说话，秦厌立刻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的子桑鸿羽愣了一瞬，她是怎么知道璃羽的？
“我……”
他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更不确定自己应该回答知道还是不知道。
听到他的迟疑，秦厌确信，子桑鸿羽知道璃羽。
并且，他也应该知道璃羽的重要性。
也对，他身为医药世家子桑家的后代，子桑百草园中种植了许多草药，不可能没有璃羽。
可是秦厌仔细去回想记忆中的百草园，却在脑海里没有翻到任何关于璃羽的线索。
秦厌对看过的事物向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况且她当初在子桑家时，也曾跟着子桑鸿羽逛过百草园。
彼时她还特意留意过，如今却怎么从脑海里也找不到一丝一毫有关璃羽的记忆，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存在。
结合子桑鸿羽的迟疑，和她毫无璃羽的记忆这一点来看。
子桑家，一定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还有着另一片百草园。
表面上，有族人把守的百草园是禁入之地，看起来里面的每一个物种都珍贵十足。
其实暗地里，子桑家应该隐藏了另一片更为珍贵的草药。
而璃羽，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想必自己当时在子桑家能遇到伪装起来的棠溪鹤阳，也是对方同样有所猜测。
但看棠溪鹤阳的态度，他在子桑家这些时日，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子桑家结构复杂，子桑修贤定是将它们藏得很是隐蔽。
“你知道璃羽在哪里。”
是问句，但秦厌却用着肯定的语气。
子桑鸿羽彻底不说话，保持缄默。
他既然知道璃羽，却在自己找到他的第一时间选择隐瞒。
秦厌明白，依照子桑鸿羽的性子，能拒绝的事情他偏要答应下来，证明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他们。
可他对璃羽的事只字不提，也应该有他的难处。
对此，秦厌也不为难他。
只听她接着道：“我问，你可以用沉默或者单字音来回应，如果同意，你就应一声。”
这句话问出，空气陷入良久沉默，秦厌也不着急，她悠闲的坐在转椅上等着对方回应。
半晌，对面传来一声细微的“嗯”。
“璃羽在子桑家。”秦厌毫不犹豫的问出第一个问题。
“嗯。”
“子桑家有百草园之外的种植区，璃羽就在里面。”
“嗯。”
“除子桑修贤之外，你们无人知道它的位置。”
“嗯。”
“璃羽对子桑家来说十分重要，但最重要的是，子桑的长老们并不想用它来为棠溪药人治病。”
“……嗯。”
越问，子桑鸿羽的声音也就越小，到后来，几乎就要听不到了。
最终，秦厌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璃羽是不是真的能够完全解除冥霜之毒。”
对于这个问题，子桑鸿羽没有回应，而是选择沉默。
事实已经摆在面前，璃羽的确像是古书中所记载，可解百毒。
但冥霜并不是普通毒草，它的毒性甚至可以算作华夏众多毒草中最毒的一种，堪称百毒之王也不为过。
所以当璃羽和冥霜碰撞在一起，究竟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准。
况且子桑家既然能将璃羽单独种植，也足以证明它的珍贵，和在子桑族心中的地位。
因此，无论璃羽究竟能不能解除冥霜的毒性，想来子桑也是不会因为棠溪而将它主动拿出来的。
毕竟，棠溪在他们眼里，是有违伦常的家族，被他们所不齿。
看来这四大家族，棠溪当是最底层，是被所有人看不起的。
对于子桑鸿羽的隐瞒，秦厌并没有生气和追究。
她只是思考了片刻，便再次开口。
“如果我要去子桑家取璃羽为棠溪族人解毒，你会拦着我么？”
“不会。”这两个字，子桑鸿羽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不会拦着，也不会向长老通风报信。”
“我虽然不知道璃羽在子桑的具体位置，但我曾听修贤长老无意间提及，璃羽在子桑家并不是稀缺物种。”
“所以，用来救棠溪根本不是难题。”
听到这儿，秦厌冷笑一声。
“”不是稀缺物种，只是不想拿出来救棠溪罢了。“”
子桑修贤一如她印象中那般，虚伪、腐朽、却也能屈能伸、城府深沉。
上次来去匆忙，被子桑修贤当做私塾先生传授了许久课程，还被奉为太祖以保证子桑全族安全。
那她这个太祖，现在想要讨要一些“回礼”，应该不算过分吧。
想到这里，秦厌担心这次回子桑家取璃羽，会连累子桑鸿羽，便提出此行不让他陪同的提议。
谁知，子桑鸿羽拒绝了。
他语气诚恳坚定。
“我去，可以为你打下掩护，更方便你取得璃羽。”
“你不怕被族人当做叛徒？”秦厌问。
“怕，但我更怕自己是个恩将仇报之人。”
“我与你没什么恩。”
“有。”子桑鸿羽反驳。
“在M洲，你带我穿过枪林弹雨，踏过尸山血海，让我能够亲自将叔叔带回家。”
秦厌一愣，“那是我应该做的，他也算作我的老师。”
“与你来说，这算不得恩情，与我来说，这就是恩情。”
“况且，我也不希望棠溪就此消亡。”
“所以，一起去。”
最终，秦厌轻叹一声，答应子桑鸿羽的请求。
对方已经将话说到如此地步，她似乎已经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