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子桑鸿羽率先败下阵来。
他叹口气,将糖果放在桌上,对秦厌说。
“这糖出自棠溪。”
怕她不了解棠溪,子桑鸿羽正要开口解释,就听秦厌冷着声音打断他。
“我问你这糖里的成分。”
子桑鸿羽张张嘴,选择老实坦白。
“这糖果里包含了一味名冥霜的草药,此草药乃是剧毒,但如果使用得当便可做到洗髓的功效。”
“由于冥霜所含毒性巨大,因而就算他有如此诱人的功效,依旧被列为禁药。”
“现在除了棠溪家,在其他地方都再也看不到它的身影,至于世俗更是闻所未闻。”
说到这儿,秦厌插话问,“子桑家曾有过?”
子桑鸿羽一愣,“冥霜最初的产地便是子桑,只是后来棠溪先祖发现它的功效后,就大肆开始挖掘种植。”
“子桑先祖认为他们这样做很是离经叛道,所以一气之下下令将子桑内所有的冥霜尽数烧毁拔除,想要从根源上杜绝此事。”
“饶是如此,彼时棠溪家也已经掌握了种植冥霜的方法,也因此,棠溪和子桑的关系越发变得恶劣。”
说完,秦厌沉默片刻,再次开口,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喜怒。
她问子桑鸿羽。
“你也认为棠溪家离经叛道么?”
问这话时,她的脑海里闪过昨夜棠溪鹤阳所说的那些话,偶尔还夹杂着他复杂的神情。
听她这么问,子桑鸿羽迟迟不知该如何回答。
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很久,这些也是他从老一辈口中听到的。
可由于口口相传,真正的真相和对错早已无人分得清。
子桑鸿羽只清楚,自小族中之人提起棠溪,皆会习惯性的补上一句:离经叛道、有违伦常、必遭报应。
但事实是,他从未听过如此罪该万死的棠溪族,真正做过对外界不好的事情。
他们用族人试药,说到底都是棠溪内部的决定。
只要对方没有用其他无辜之人试药,其实他们这些旁观者都是无权干涉和指责的。
说到底,棠溪家也不过是想将失传武学传承下去,如果说他们真的有错,那就是太过执念。
这一代的棠溪家族曾派人找过子桑,想让子桑为他们研制足以解除身体内冥霜之毒的方法。
对于腐朽的子桑来说,他们厌恶棠溪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伸出援手。
所幸当时子桑鸿羽偷偷留下一颗糖果,背着所有人研究过其中的成分。
这也是为什么当秦厌将糖果递给他时,他能第一时间认出的原因。
他不回答,秦厌也不着急催促。
半晌,子桑鸿羽终于出声。
“不是,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方式和权利,棠溪也不例外。”
闻言,秦厌抬眸看他。
“或许起初的棠溪曾强迫过族人试药,但如今的棠溪被现任家主治理的很好。”
“听说族人安居乐业,试药的频率也在逐年下降。”
“他想找人解冥霜的毒,也是想要救更多已经被冥霜侵蚀的族人。”
说到这儿,子桑鸿羽咬咬唇。
“而且我听说,棠溪如今的家主,也曾是药人。”
所以,本就身为药人的他,又怎么可能再去残害别的族人呢。
这最后一句,子桑鸿羽没有说出口。
但他说的这些,也足够说服秦厌。
看来,子桑鸿羽始终与别的子桑族人不同,不愧是子桑承业的侄子。
昨日秦厌躺在床上迟迟没有入眠,她翻来覆去想了很久。
最终,她认为棠溪家并没有错。
秦厌一直都是一个只做她认为对的事的人,所以她的理念从一开始就和棠溪其实是相符的。
棠溪又何尝不是如此,在所有人不理解、歧视的目光下,一步步顶着压力去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或许旁人都不理解棠溪此举,但只有棠溪族人自己知道。
他们想要将失传武学代代传承下去的心,究竟有多么迫切。
因为这份迫切,因为这份信仰,所以他们才走到现在。
棠溪鹤阳昨天虽然说他们错了,可只要仔细琢磨就会发现,其实从始至终他都不曾后悔。
他真正懊恼的,是他身为棠溪家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试药的族人身体枯竭而亡。
连做过药人的棠溪鹤阳都不曾责怪,那么秦厌认为她更没有资格替棠溪族人选择未来要走的路。
或许棠溪家有很多像母亲这般,只想做个普通人的人。
可在他们看不见的背阴处,还有很多像棠溪鹤阳一般,努力想要将失传武学传承下去的人。
就算这条路异常艰辛,就算不被世人所理解,就算要背负千万骂名,他们依旧要坚持走下去。
秦厌站起身,朝着子桑鸿羽走去。
她缓缓开口,语气是难得的认真与恳求。
“子桑鸿羽,请问你愿不愿意与我,与棠溪家一起,研究出拯救棠溪药人的方法。”
“秦厌你……”
子桑鸿羽十分惊讶,他想不通秦厌究竟是为什么要帮助棠溪,分明她没听说过棠溪才对。
“如果我说我是棠溪家的人呢。”
她选择坦白,至于更多的身份,则没有选择对子桑鸿羽全盘托出。
“你是棠溪家的人?”子桑鸿羽不敢置信。
意思是他们子桑家的太祖,其实是棠溪族人?这如果让子桑族人知道,怕是整个要炸掉。
可是秦厌在得知子桑和棠溪有隔阂后,却仍旧愿意将这个秘密告诉自己。
子桑鸿羽觉得,秦厌是将他当做朋友的,那他也应该将秦厌当做朋友。
况且他坚信,棠溪家并不完全是子桑人们口中那般。
而自己,一定能找到除了那个以外,其他能解除冥霜之毒的办法。
因此为了秦厌的安全,子桑鸿羽当机立断,决定替秦厌保守这个秘密。
并且,他还干脆利落的答应秦厌,要为棠溪家研究如何解除冥霜毒。
他如此痛快,秦厌也不能不顾及他的处境。
当她问起如果被子桑发现该如何之时,只见子桑鸿羽摆摆手。
“我入世久了,修贤长老他们早已经懒得管我。”
“而且上次你帮我找回叔叔的尸身,我就趁机提出要常住世俗,反正子桑家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说完,他眼珠滴溜溜一转。
“如果我研制出解药,你能不能教我更多关于设计方面的知识。”
闻言,秦厌勾唇,两人当即一拍即合。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