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还未到卯时,相悦客栈便已人满为患。
就连相悦客栈的掌柜也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抬头望向了街巷,脸上有着焦急。
只见一个身着素布衣衫的青年从街巷跑了过来,不等青年喘匀了气,掌柜立即焦急地问道,“怎么样?可曾见到仙姑?”
众人也纷纷看向了青年。
青年摇了摇头。
“并未见到仙姑,小的打听了,京城的几家客栈也并未有仙姑入住的踪迹。”
闻言,掌柜这才松了一口。
“好……好,仙姑既然并未住其他客栈,那么必定会来我们这。”
掌柜激动地搓了搓手,来回在地上不停的走动,时不时抬头向着街口张望。
直到巳时,一辆马车才从街口缓缓驶来,众人期待的目光齐齐看向了马车,就连呼吸都停止了,四周彻底静了下来,只能听到马车“嘎吱嘎吱”走动的声音,终于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马车缓缓停在了相悦客栈门口。
“仙姑!”
人群中已有了些许骚动,有人脚步渐渐向着马车围了过去,可是又似是不确定,只能伸长脖子抬头张望着。
车夫是一个十一二岁的青年,青年跳下马车,见到马车里面仍旧未有什么动静,走向一旁的车窗。
“姑娘,到了。”
半响后,里面仍旧未有声音传出来,青年再次开口。
“姑娘,到了!
“砰!”的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跌落在地上。
“嗯!”
一声轻柔的嗓音从马车中传出,青年便颔首,退到了一旁。
马车中,慕南絮一边坐在地上揉着额头,一边打了一个哈气。
处理完慕文钧已过寅时,她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又以南山的名义雇了辆马车赶往城外,而自己又徒步出了城,找了个小树林换上了“慕仙姑”的衣衫,这才找到自己雇的马车,坐着马车入城。
不想回城的路上,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如今她身份还不能暴露,如此费劲,慕南絮表示自己也是够了。
带上面纱和帷帽,慕南絮钻出马车。
见到慕南絮,众人面色一喜,立即迎了上来。
“仙姑,我乃是礼部侍郎的家奴,我家大人请仙姑过府一叙。”
“仙姑,我娘已病一年有余,求仙姑救救我娘。”
“仙姑,我家少爷已病三年,如果仙姑能救得了我家少爷,我家老爷必奉上白银千两。”
“仙姑,我爹爹一年前被人打断了腿,至今已卧床三月,还望仙姑能救救我爹。”
“仙姑,小儿前几日突然发热,还望仙姑给我小儿看看。”
……
有人说完,想了下竟跪在了地上。
一人跪,其余人也紧跟着跪在了地上,一些身着奴仆粗布衣衫的家奴站在原地,相互看了看,犹豫了下,最终也跟着跪了下来。
慕南絮哪见过这阵势,愣了下,这才下了踩着马镫下了马车,看向了众人。
“诸位可知,我的规矩?”
众人抬头面面相觑。
“人,不死不医;病者时间未到三年者,不医;城中太医可医治者,不医。”
慕南絮缓缓开口。
众人自然知道慕南絮威名,更是知道慕南絮的规矩,可是……人群中已有一部分人起身离开。
看着几人离开的身影,慕南絮的眸光暗了暗,岁月的交替,时代的变迁,都有它的变化规律,不可因物而变,也不可因人而变,如果她的出现打破了常态,对于百姓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
以前也不知安夏从哪里听来的桥段。
说是,一位宅心仁厚的富家小姐坐马车去城中寻亲,沿途遇到许多逃亡的难民,见到难民饥寒交迫,枯瘦如柴起了善心,想要将自己的吃食分给大家。可是难民见到吃食,蜂拥而至,最终富家小姐被拽下马车活活踩死。
如今她的能力还不足以救治更多的人,更被说,她还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
最终慕南絮选择了那位他家少爷已病三年,如果能救治,他家老爷必奉上白银千两的家奴。慕南絮表示,不是她看中了那千两白银,重要的是……她喜欢治病。
“不知仙姑在城中可有落脚之处?”
相悦客栈的掌柜一副卑恭的模样,看着慕南絮问道。
慕南絮看着眼前的人,半响后,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并无。”
李掌柜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恭敬地开口:“相悦客栈愿意为仙姑永远留出一间上好的房间,不仅不收取任何银两,仙姑所用饭菜,热水,都可免费。”
说着,李掌柜似是害怕慕南絮不答应,略显紧张的抬手擦了擦额前渗出的细汗。
“李掌柜应该知道我的规矩。”
慕南絮缓缓道。
李掌柜似是有些意外慕南絮竟会猜到自己的用意,微微一愣,随后缓缓低头。
“不满仙姑说,鄙人内人病了未满三年,只是城中所有大夫都看遍了,药也吃了半年了,可是不仅未曾见好,如今咳得还越发严重了,前几日还咳出了血。”
慕南絮面色一沉,半响后缓缓开口。
“带路。”
李掌柜先是一愣,随后猛地抬头。
“仙姑答应了?”
慕南絮点了点头。
相悦客栈的后面有着一个不大的院子,略显凌乱,洗过的被褥,有堆积的柴垛,角落还有一个木桶,里面有着剩饭,旁边还放着泔水桶,一边有着几件卧房,一边是伙房,里面几个头大腰粗厨子,正烧着菜。
整个院中,味道可谓是丰富多彩。
慕南絮微微掩了口鼻,跟随着李掌柜走进了其中一件卧房。
似是害怕里面人着了风寒,卧房不仅紧闭门窗,还在窗户上围着厚厚一层窗布,推开门入了房中,房中漆黑一片,一股浓浓中药味瞬间扑鼻而来,房中不仅闷热还有一股浓浓小便的味道,夹在着血腥味。
“咳咳……咳咳……”
似是因为有风吹进,床榻上的人重重咳了起来。
李掌柜立即关上了门,快步走向了床榻。
床榻上,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身着素布碎花衣裙,头发凌乱,眼眶深陷,面色苍白,正拿着手帕捂在嘴上重重磕着,咳了半响,妇女这才停了下来,手帕展开,上面有着血迹。
“夫人。”
李掌柜将妇女揽入怀中,声音低沉,沙哑。
“仙姑来了,仙姑愿意为你诊治,你一定会好的。”
说完,李掌柜抬头看向了慕南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