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是鬼？”范小玉望着小女孩，心里有些发怵。
小女孩也望着他，说了一句让范小玉头大的话。“我…应该…已经…死了，是个姐姐让我来找你的，她说你能带我回家。”
“什么玩意儿？”范小玉双腿再次一软，背靠着墙，以前牛气哄哄去学校操场撞鬼，现在真撞见了，倒怂得不行，若是让唐文那帮子哥们知道了他这副熊样，那几个家伙怕是能笑话自己一辈子。
“告诉你啊，别跟着我了，不然真的对你不客气。”范小玉挥着拳头，再次发出威胁。
不过他放的狠话对小女孩并无用处。
“你能帮我找到家吗？”小女孩邪魅一笑。
“不能。”范小玉提高音量。
“为什么？”
“小爷没空。”
一个过路人看见范小玉在对着空气说话，把他当成了神经病，立马绕路走开。
“你看不见她吗？” 范小玉神经紧绷着，指着小女孩冲路人喊，吓得那人一溜烟跑了，嘴里嘟囔着说这小伙怕是脑子有毛病。
范小玉无法判断小女孩的危险程度有多大，做好随时撒腿就跑的准备，不过他又不愿意这么没骨气，被一小女孩吓得溜烟跑，这么窝囊的事情还是不能干，再说了，小时候听隔壁大爷说鬼，被吓得被窝都不敢出、大气不敢喘，现在他范小爷都马上要成年了，还能让一小屁孩吓蔫了？
想到这，男子汉气概作祟的范小玉顿时豪气冲天，腿不软，心也不颤了，向着小女孩走了过去。
“你刚才说谁让你来找我的？”
“一个带太阳帽的漂亮姐姐。”看到黑着脸的范小玉靠近自己，小女孩不禁有些畏怯。
“带我去找她。”范小玉直直地望着小女孩。
小女孩摇了摇头，然后也直直地望着范小玉。“我找不到她……你可以带我回家吗？”
“行，但得明天，等着。”范小玉嘴上答应，心里却直骂娘。
小女孩欢心地点头。“我就在这等你。”
范小玉轻嗯一声，两手插兜，吹着口哨壮胆，然后大步离开，走开些距离后发现小女孩没跟来，就立马撒丫子狂奔着回家。
回到家中，奶奶已经备好晚饭，老太婆的脸色不好看，显然是对范小玉这么晚回家很是不满。
“学校看得怎么样？你老人家还满意吗？” 老人先盛了一碗米饭递给范小玉，然后才给自己盛。
范小玉讪讪一笑，往嘴里扒拉着米饭，他满脑子还在想着那红衣小女孩的事，有些心不在焉，他没有打算把这事告诉奶奶，原因嘛，自然是老太婆已经够糟心的了，不能再把自己撞鬼这档子说不清的邪门事告诉她，奶奶虽然在上个世纪算是半个知识分子，但现在年纪大了，也变得越来越迷信了，要是告诉她，说不定老太婆明儿就去请神婆给自己做场法事，驱驱邪了。
对于自己这个大孙子，老太婆恨是真的恨铁不成钢，但疼也是真的疼，这一点范小玉也很清楚，所以，有啥事范小玉是能瞒则瞒，尽量让老太婆少操点心。
“你当然是满意了，可以尽情的撒欢。”老人一边大口地吃饭，一边继续数落范小玉。“在当年那么艰苦的条件下，我能教出好些个学生，到现在倒是教导不了自个儿的孙子。”老人深深叹气，并摇了摇头，然后自言自语地道： “你算是给我好好上了一课，让我明白，王默辛他们当年能读出书来，我的功劳没那么大，而是他们自己争气，亏我这些年来还一直拿这个暗自得意，真是天大的笑话。”
范小玉自然听出了奶奶话中的愁苦，立马回过神来，想要哄老人开心，于是黑脸一笑，乖巧说道：“老太婆，要不吃完饭，你揍我一顿，这次我保证不躲，撅着屁股任你揍，直到你消气为止，您看成吗？”
“滚一边去。”老人被无赖孙子气笑了，她算是明白，自己这大孙子，自己已经管不了，他长大了，但又没真正长大。“就你这德行，不好好念书，将来能干什么呀？更没有姑娘会喜欢你，媳妇都讨不到。”
“这您放心，我读书是不咋地，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道理是您教我的，就我这脑子，将来……”
“就你这猪脑子，将来到了社会上只有被人‘刀’的命。”
范小玉把筷子摔在桌上，有些不服气地道：“老太婆你别瞧不起人，我可是您亲孙子，是，我是没什么大的本事，但至少有把子力气，哪怕是将来我去干苦力，也能养活我自己，还有你。”
“我谢谢你，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老人白了一眼范小玉。“这次你把人家珏丫头伤成那样，心里怎么想的？”
一提到王珏，范小玉很是不好意思，想辩解，但又张不了这个口。
“你不小了，做什么事情得想想后果，你这容易冲动的毛病就改不了吗？狗还能改得了吃屎呢，在你这怎么就不好使呢？”
“我一定改，一定改。”
“你改个屁，哪次不是说改，你改了吗？”老人越说越气。
“林小凤同志，你好歹也算是半个知识分子，说话不能这么粗鄙，什么屎的屁的，要不您还是揍我一顿得了，正好消消食，我看您晚上吃得挺多的。”范小玉没脸没皮地望向自己的奶奶。
老人放下碗筷，严厉地说道：“你可以犯浑，但别犯罪，别嬉皮笑脸的，我还想多活几年。”
范小玉点点头，他知道，老太婆这是真的生气了。
…………
没能如愿以偿挨顿揍，躺在床上的范小玉辗转反侧，脑子里不时地浮现出红衣小女孩的身影，经过反复衡量和推断，他可以确认，自己是真撞鬼了，如果被她缠上，会是件很麻烦的事情，而且对方似乎已经缠上自己了，不然也不会连续两天在同一个地方碰见她。再加上后天还得去新的学校报道，面对新的环境、新的同学，还有新的班主任，一想到这些，向来胆大包天的范小爷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焦虑和忧愁。
第二天，范小玉睡到天大亮才起来，吃完早点后，他便出门去找自己的死党唐文。
两人在红红网吧碰面，作为这里的资深会员以及老主顾，两人来这就跟回家似的，别提有多高兴。
“你真被开除了？”
“转学，转学，不是开除。”
“那跟开除没啥区别呀！”
“我再说一遍，我是转学，主动转学，你回头别四处给我造谣。”范小玉有些气急败坏，就唐文这张大嘴，他肯定说是悲催的范小玉又不幸地被开除了，为何说又呢，因为初中时范小玉就因为打架被开除过一回。
“转学……转学。”唐文讪笑着。“你这去了三中，以后要是有事还能喊你吗？”
唐文口中的有事，自然是指跟人干架，不管是单挑还是群架，范小玉都战果硕硕，堪称镇上的小霸王，打遍二中无敌手。
当然此时的范小玉并不知道，去三中报道的第一天，自己就让人给群殴了。
“喊呀！干嘛不喊，离得又不远。”范小玉驴叫道。“不过我若在那边遇到事，你们也得来。”
“那是当然。”唐文满口答应，替自己，也替另外两个此时没在的兄弟。
两人边打游戏边扯着闲篇，但唐文十句有八句是在谈范小玉打伤王珏这档子事，并且还幸灾乐祸地提醒范小玉，说他手欠用搬砖拍了校花的后脑勺，很多给王珏递过情书的人都想修理他一顿，说不定正在密谋计划着组团来揍他。
范小玉嘴硬，表示一点儿也不担心，但其实他心里发虚得很，真要组团来，那他范小爷搞不好就得挨顿毒打。
本来闲扯就闲扯，但唐文这愣货越扯还越来劲，这让范小玉很是郁闷和窝火。
唐文对范小玉打伤自己女神还是有些愤愤不平，再加上平时没少受范小玉的数落和欺负，这回难得逮着能打击报复的机会，自然是要过过嘴瘾。
小辫子被揪着不放，范小玉的老脸有些挂不住，所以一来二去，两人不知不觉就斗上了嘴，得亏二人是穿过同一条裤衩的哥们，不然非得干起来不可。
相互争论一番后，两人同时被气笑了，这番莫名其妙的争吵，不但无聊，而且显得他们像俩傻子，于是二人又没脸没皮地合好了，这一合好，在旁边也在网吧上网的人看来，更进一步坐实了他们确实就是俩傻子。
……
“一年前，镇上一个小女孩被她亲妈虐待至死，这事你知道吗？”认真打了几局游戏之后，范小玉脑子闪过那个红衣小女孩的身影，便随口问了起来。
“知道啊，我太知道了，你问这个干嘛？”唐文盯着电脑显示器，一手敲键盘，一手拖动鼠标，熟练地操作着。
“没啥，就是…突然…想起这回事，之前一直不知道那地方是哪来着？你…你知道是在哪吗？”范小玉支支吾吾地道，他没想过把实情告诉唐文，因为很大可能会被笑话，而且会被唐文四处宣传。
“知道啊，我太知道了。”唐文专注地玩着游戏，并没有注意到范小玉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