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瑾抬头看向余笙,眼神都开始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在大小姐眼里,除了钱还能看见什么。
这是龙凤镯啊。
龙凤呈祥,佳偶成双。
他那一心盼着儿子早日娶得佳妇的母亲,连余笙的面都还没见过,就送出了这样一份大礼。
暗示到了如此地步,换做别的姑娘早就欣喜若狂,想着怎么巴结长公主,好飞上枝头了。
可余笙呢?她在这一门心思估价,觉得自己开当铺水平还不够。
简直了。
余笙的目光在那光泽绝佳的紫玉佳品上流连了片刻,很快就收回目光,正色道:“大贵重了,我不能收。世子拿回去吧。”
谁知世子竟然说:“太贵重了,我不能拿回去。”
余笙不解。
盛怀瑾又道:“我母亲会觉得我是穷出怪癖来了,特意上门找你讨要的。”
余笙心道:你不是特意讨要的,可你上门究竟是为什么?
盛怀瑾把盒子盖好,往桌案上一隔,再也没碰过。
余笙觉得他是想拿回去的。
但是世子爷的面子也不能完全不要。
于是她贴心道:“那我让人给你送回去。”
这样总行了吧?
盛怀瑾只是看着她。
倒是没拒绝。
对余笙来说,没拒绝,那就是默认了。
可以。
她说:“那就这么办。”
盛怀瑾憋了半天,才开口:“这镯子是我母亲自作主张,还有郑嬷嬷跟你说了什么,我也全然不知情,我是出宫之后才知道这事的,要是我在府里,肯定不让她们上门叨扰……”
他说了许多,反正就是他没有要娶余笙的意思,让她不要误会。
但他又觉得余笙那么喜欢自己,话说不能说的太直接,那样太伤人。
短短几句话之间,世子爷都快把这辈子的柔情都熬干了。
余笙认识世子爷这么久,就没见过他说话这么艰难的时候。
她想着大概是这镯子真的特别贵重。
于是说:“世子不必多想,这镯子我肯定不会私吞。”
盛怀瑾无奈了。
合着本世子说了这么多,你一句都没听进去,还搁这想镯子值多少钱呢?
世子爷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喊了她一声,“余笙。”
“嗯?”余笙应得很快。
盛怀瑾眼眸微眯,“那件事,你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余笙听得云里雾里,“世子说的是哪件事?”
盛怀瑾眸色微沉,凝视了她许久,才开口道:“自然是你我的婚事。”
“世子说什么?”
饶是余笙一向淡定,这会儿也有点坐不住,险些直接站起来。
在边上伺候的飞红打翻了茶水,正拿着竹镊子添茶点的滴翠,把整个差点都夹烂了。
趴在窗缝上偷听的余萱猛地把窗户推了进来,发出了极大的声响。
世子一语惊人,让众人都乱了心神。
余笙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挥挥手让飞红滴翠把茶水点心收拾了。
她用眼神示意余萱直接进花厅来,不要躲在窗外偷听。
过了片刻。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准备接受接下来的大事。
余笙调整了一下心绪,问他:“你我之间哪来的婚事?”
盛怀瑾道:“此事就说来话长了。”
余笙还算沉得住气,“那就请世子长话短说。”
盛怀瑾说:“你甚为余家长女,想必十分清楚令尊的行事作风。”
余笙清楚,但是完全不像说什么。
偏偏世子说起了这事,就要说个明白:“令尊身为人父,爱女至深,则为之计深远,自你八岁起,就为你四处物色好夫婿,时至今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他抬手指着自己,说:“我亦是其中之一。”
一向从容的余笙,此时忽然有些脸热。
她第一次知道余父给她定了夫婿,是京城来人为陆明舟退婚那会儿。
当时不在家中,也不怎么在意,只跟余父说,以后不要再私下给她定亲。
当时余父答应了。
可是不久之后,又出了顾清川那事。
余笙没法子只能问余父,这样的事究竟有多少个,余父含糊其辞,只用手指比了个数。
她记得是七个。
当时就让人去同那些人说清楚,不存在什么婚约,梁思远那个也是知会过的。
可是千算万算,没算到,竟然还有盛怀瑾这么一条漏网之鱼。
余笙阻止了一下语言:“我爹爹这事做的确实荒唐,可他只对救过帮过的那些人,提过这个约定,你一个世子……”
不应该在这些人里面啊。
盛怀瑾看她这么震惊,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巧了,令尊救过家父也帮过家父。”
余笙:“……”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说。
世子爷究竟什么意思啊?
她主动开口道:“世子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也不曾提过此事,想来也没有这桩荒唐婚事放在心上。往后,你我也只当没有这回事就好。”
盛怀瑾扬眉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自然。”余笙道:“我若是早知道这事,肯定……”
“肯定怎么样?”盛怀瑾忽然很想知道。
余萱和飞红滴翠她们也竖起了耳朵。
余笙很是认真地说:“肯定在世子第一次来黎州的那天,就跟你讲清楚了。”
盛怀瑾看她许久,没从她脸上看到任何说谎的痕迹。
心下越发想不通了。
她不是喜欢我吗?
为什么说起当没这桩婚事的话来,这么风轻云淡?
不过,没有婚事的束缚是好事。
世子也觉得就此为止最好。
没再继续说下去。
正好这时候已经是用午饭的时辰,孙管事来问:“主家,有贵客在,可要摆饭?”
盛怀瑾起身,都打算走了。
余笙顺口问了一句:“不留下用饭?”
世子爷像是回到了在余园蹭吃蹭住的那段日子,习惯性觉得留下用饭,问她:“有翡翠酿肉吗?”
“可以有。”
余笙笑着吩咐滴翠去厨房做一份来。
孙管事去让人把饭菜摆上来,余笙和盛怀瑾各自落座,都无需假客气,十分自然。
余萱在边上看着心中小鼓咚咚。
才一段时日不见。
长姐和世子看着怎么都像老夫老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