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明面上是奉旨巡查,实际上是奉密旨来黎州同世子爷抢银子(分赃)的。
分赃显然没分成,但这些天他也没闲着,从抄了汪府之后,又查办了好几个贪官污吏,弄出来不少银子,差不多也可以回去交差了。
商户被人恶意纵火这种事,原本不该归陆明舟管,更何况还是天刚亮这当头,他同县太爷一道过来着实有点儿奇怪。
“这位是京城来的陆大人。”吴县令下了轿子先同人介绍起陆明舟这位上官,“今儿正好跟本官一样天没亮就到了衙门,听来报官的人说锦绣衣庄被人恶意纵火就一起过来看看。”
余笙福身行礼道:“见过两位大人。”
还没等她再说点什么,刚缓过来的周掌柜就上前匆匆见礼:“见过陆大人!有劳吴县令!纵火的贼人我们已经拿住了,就绑在里头,我带两位大人和差爷们进去……”
吴县令身边的中年师爷闻言当即说道:“你们刚刚灭完火,还冒着黑烟,就这么把人绑在里面?莫不是想……”故意把人呛死?
他最后半句还没说完,就听见一贯儒雅斯文的陆大人开了口,“进去看看。”
师爷闻言立马就把后面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吴县令喊几个官差进去开路排除一下危险。
等他们确认火都已经灭了,也没什么房梁柱子会忽然倒下,才连忙请陆明舟走在前面:“陆大人,您先请。”
余笙等人一道往里走。
师爷按例问了问什么时候起的火,纵火的歹人是否跟衣庄的什么人有旧怨等等。
周掌柜一边往里走,一边回话:“小的就住在衣庄的后院,发现起火的时候是丑时末,灭完的时候都快寅时二刻了。纵火的歹人看着眼生,不像是黎州本地人……”
周掌柜一一答了。
余笙方才还没来得及询问的具体情况,这会儿跟吴县令和陆明舟一起听了个明明白白。
值得庆幸的是锦绣衣庄的门面还好端端的,大概是因为门面朝着大街的缘故,歹人没敢直接浇油烧,烧的是后仓。
正好因为这些时日生意火爆,锦绣衣庄的存货都快卖空了,新进的货还在路上,因此损失不多。
周掌柜差点急晕过去,完全是因为他担任掌柜以来从未出过这么大的纰漏,觉得对不起东家着急上火导致的。
师爷一手捧着书册,一手拿着狼嚎,下笔如飞,很快就把周掌柜说的话记了个七七八八。
四个纵火的歹人被五花大绑,扔在刚灭完火的后仓,余笙等人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又被烟呛了个半死。
“你们动私刑了?”
吴县令见状脸抽了抽,顿时一个眉毛高一个眉毛低的。
这余家人好大的胆子,他刚要出门呵斥。
便听余笙开口道:“大人明鉴,只是底下人不知轻重,抓歹人的时候没注意分寸罢了。”
她这话也说的十分明白,既是歹人,众人动手抓的时候没个轻重也是正常的,算不得什么错处。
周掌柜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若是真的动了私刑,我们怎么还敢报官?”
他这会儿才想起来,衣庄里这一众人刚发现有歹人纵火烧后仓的时候太气愤了,一人上去一巴掌一脚一拳一棍子的,就把人打的不成样子了。
“还说没动私刑,你们都把人打成什么样了?”吴县令思量着会不会刚把这几人带回去,还没拷打呢就全都一命呜呼了。
他忍不住道:“还呛了这么多烟,本官要是再来晚一些,是不是都没个活口了?”
余笙不卑不亢道:“多亏大人爱民如子,来得十分及时。”
吴县令冷不丁吃了枚软钉子,不由得瞪大了一双困眼去看这位余家大小姐。
这一看,顿时眼前一亮。
第一眼看着还怪好看的。
第二眼,还是很好看。
第三眼,怎么还越来越好看了,真是奇怪!
自从陆大人来了黎州,衙门里天天都有审不完的犯官犯人,吴县令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都没机会抱着香香软软的侍妾宠幸,乍一看到这样的美人,顿时连困意都飞了。
陆明舟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侧身挡去了吴县令看向余笙的视线。
“啊,陆大人,这事您怎么看?”吴县令一看见他立马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都往脑后抛了。
赶紧巴结这位朝中新贵,再把官阶往上升一升才是正经事。
陆明舟这才公事公办一般开口问道:“余大小姐近来可曾与人结怨?”
“有。”余笙心道还不止一个。
不过结怨最大的黎阳侯府已经倒了,每次见了她都要抬杠的汪四家也已经被抄。
除去已经回来给她做事的二房,和目前还在观望、每天都在跳家的四房不算,眼下只剩下一个最大的可能。
陆明舟问她:“是谁?”
余笙道:“王轩,城东王家老爷的子侄。”
“你还指名道姓的,你倒是说说究竟什么仇什么怨,人家要招人放火烧你的布庄啊?”
吴县令为官多年,在公堂见过胡乱猜测随意攀咬的苦主多了去了,像余笙这般在出事后,立马就能说出个嫌疑人来的还不多。
余笙面色淡淡道:“三月初,王轩在茶楼把一个小乞儿推下楼被我当场撞见,我就让他也尝了一回滚下楼的滋味。”
“我家小姐是个热心肠,见不得欺凌弱小的事。”飞红立马接话道:“当时那个王轩叫嚣等着,一定会报复我家小姐这样的话,茶楼好多人都听见了,大人传茶楼掌柜小二一问便知。”
吴县令看余笙面上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心道:你还热心肠呢?真让人一点都看不出来。
陆明舟喊了声“冯师爷”,沉声道:“记下。”
“记下了记下了。”师爷的笔就没停下来过。
问完话,天就已经彻底亮了。
吴县令哈欠连连,让官差们把人押走,回衙门审案去。
陆明舟也没没有多留,只同余笙说:“你放心,这个案子一定会查的水落石出。”
“那民女先在这里谢过大人了。”余笙说着,亲自送他们出门。
纵火犯移交官府后,第三天就得到了吴县令的传唤。
冯师爷亲自上锦绣衣庄来传话,说案子已经有了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