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桑越过古州桥,继续向北而去。
这破车空调是坏的,阚金影将车窗全打开,风呼啸着灌入车厢,甚是喧嚣。
一路从南向北,过了古州桥,越走越是人烟稀少。
阚金影向来自南方的两人解释道:“近些年,越来越多的农民选择将土地承包给别人,自己却进城务工了。所以村里人越来越少,留守的多是些老弱病残。”
魏立东点点头道:“城市化是文明发展的大趋势,我的家乡也是这种情况。”
赵奇道:“现在也有很多城市里待腻了的人,回到农村修修房子,整整院子,养花种菜,再开个直播,围观的粉丝可不算少。”
阚金影道:“那毕竟只是少数,实际上,我见过很多农村都已经空了。不过阚家村还好,挺有人气的,到了就知道了。”
说话间,阚家村便到了。
普桑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了村口的老槐树下。
赵奇和魏立东下了车,却被阚家村的气派吓了一跳。
整个阚家村建筑风格统一,皆是黑瓦青砖的仿古建筑。
院落整整齐齐,中间留着宽敞而平整的柏油路。
这些柏油路四通八达,一端连着农家,一端通往农田,稍微转个弯,便能走上高速公路和国道。
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停着不止一辆车。
而且各式豪车应有尽有。
阚家村,不是一般的富足。
看着赵奇和魏立东惊讶的表情,阚金影解释道:“我们阚家在古州县经营了三百年,阚家人一贯勤劳,而且待人以诚,所以运气也好,你们看到的是阚家几十代积累的必然结果。”
魏立东叹道:“怪不得你说阚家村有人气,我看这不止是有人气,财气也不少!”
赵奇则将目光放在一座略显突兀的建筑上。
诸多院落里都是三层的小别墅,但那座建筑足足有7层高。
顺着赵奇的目光看过去,阚金影解释道:“那是我们阚家的祖祠,列祖列宗的排位都在里面。”
赵奇意味深长地道:“不如我们先去祖祠看看?”
魏立东喝道:“祖祠有什么好看的,小赵,你这太不礼貌了。”
“可之前不是说阚金斗和他的爷爷阚万里在祖祠吵了好几场吗?”
“你是要刻舟求剑啊?”魏立东被赵奇逗笑了,“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赵奇却坚持道:“走吧,过去看看,反正也不远。”
阚金影道:“没事,我带你们过去。”
赵奇笑眯眯地跟在阚金影身后,魏立东只好也跟了上去。
随着越走越近,魏立东竟隐隐约约听到争吵声传来。
他诧异地看了赵奇一眼,快步走上前去。
只见阚家祖祠前是一片大理石铺成的小广场。
广场周围,几十个年轻的男男女女对着广场中间指指点点。
广场中央,稀稀拉拉围了一圈白发苍苍的老人。
“这……”阚金影惊呆了,“怎么连‘包’字辈的老人都出来了,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赵奇好奇问道:“‘包’字辈是什么意思?”
阚金影道:“依照阚家族谱,我们这一代的辈分应该按照‘包罗万象,金玉满堂’往下排,我就是金字辈的。而‘包’字辈的老人,现在家族里就只剩两个了,我应该叫高祖的。”
赵奇道:“那年纪最大的两个就是你高祖了?”
阚金影踮起脚尖看了看急声道:“是的,赵警官,你看那人群中间是不是阚金斗?”
赵奇道:“想必是他,你爷爷又在骂他了。”
只听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金斗,你说把接力棒交给满楼,我不反对了,但如今满楼去了哪里,你得给个准信!”
阚金影道:“果然是我爷爷阚万里的声音。”
赵奇三人走到人群外围,一个稍微年轻点的白发老人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金影,你回来啦,这两位是?”
原来是阚金斗和阚金影的父亲阚祥生。
阚金影也低声道:“爸,他们是局里的人,来找我哥了解点情况。”
阚祥生摇了摇头道:“唉,让外人看笑话了。”
赵奇和魏立东终于见到了听闻已久的阚金斗。
只见阚金斗黝黑瘦小,却身姿挺拔,他穿着简单朴素的背心短裤,手腕上赫然带着一条油润漂亮的多宝手串。
赵奇盯着手串看了半天,却没感受到一丝异常。
别看阚金斗瘦小,声音却很洪亮。
一众阚家老人的包围下,他从容不迫,好似感受不到任何压力:“阚家的人,你们自己不看好,反而来找我要,这不是笑话吗?”
“这叫什么话!”
阚万里气得剧烈咳嗽起来:“你不是阚家的人吗?”
阚金斗毫不客气道:“欠你们的,我早就还清了,三年前我就跟你说过,阚家的事再与我无关。接下来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
阚万里颓然道:“金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爷爷将你从小带大,你怎么能变成这样?”
阚金斗冷哼道:“你要真当是我爷爷,就带我看看咱们祖传的东西,不然一切休谈。”
阚万里怒道:“哪有什么祖传的东西,今天老一辈人都在这,你问问哪个见过你说的东西!”
阚金斗气鼓鼓道:“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真当我是吃白饭长大的吗?”
阚万里须发皆张,竟长哭道:“满楼啊,你到底在哪?”
阚祥生看不下去,忙走上前去扶着阚万里:“爹,你也八十多岁了,别动气了。”
阚万里一把推开阚祥生道:“别添乱,你娃懂个锤子!”
阚祥生讪讪的笑了笑,又回到人群后面,却是长叹了一口气。
阚万里大口喘了一会气,将长长的白胡子往肩膀后面一甩,反而语气平静道:“叫阚玉恒回来,带上阚曼曼,陪我上岛。”
却听广场外围,一个女高音干嚎道:“我的曼曼啊,这可怎么办才好?阚玉生,你说句话啊!”
赵奇吓了一跳,往后看去,却见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婆娘撕打着身边的男人,那男人老实巴交,一双大手使劲拽着自己的头发,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