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平常喊你什么?”
魏立东边听边在本子上记录着。
阚金影情绪有些激动,她红着眼睛,呆了片刻道:“他喊我胜男。”
“胜男?”
魏立东有点困惑:“你的小名吗?”
“不是,只有我哥这么喊我。”
“为什么呢?”
阚金影眼睛向上看,魏立东一眼看出她在思考。
却听阚金影缓缓道:“可能是因为我侄儿处处不如我吧。”
阚金斗17岁生儿子阚玉恒,阚玉恒虽然是阚金影的侄儿,却比她还要大5岁。
两个人年龄相差不大,被放在一起比较也算正常。
阚金影似乎不愿意过多提起‘胜男’这个专属小名。
理了理鬓发,她询问道:“这不是重点,我继续往下说?”
魏立东点了点头。
阚金影继续道:“所以,在柳叶岛上刚见面时,他喊我金影时,我就非常忐忑了,我生怕我哥出什么事情,我生怕以后没人再喊我胜男了。
“我轻轻划船,阚金斗站稳了身体,他显得有些尴尬,挪到船头坐下了。”
赵奇注意到阚金影改口叫阚金斗原名了。
这意味着从阚金斗上船这一刻,阚金影已经确认这个人不再是她最亲爱的哥哥了。
“船划到河岸边,满堂扶阚金斗下了船,我也跳上了岸,把船随手拴在树桩上。
“满堂大大方方地说,爷爷,我和姑姑去县里了,你自己回家吧。
“阚金斗点了点头,转身往家走去了。
“等到他走远,我和满堂才转身走向公交站。
“我注意到,满堂的大眼睛里又充满泪水了。
“这小家伙跟他爷爷最亲了。
“我说,满堂,别哭,跟姑奶奶仔细说说,你爷爷出什么事了?
“满堂说,姑奶奶,爷爷丢了魂了,你一定要把爷爷找回来啊。
“我心如刀割,却依旧点了点头说,我保证,一定会把你爷爷找回来。
“满堂的大眼睛亮了起来,他说,姑奶奶,我听说隔壁村的刘婆婆会招魂,你认识她吗?
“这傻孩子,那刘神婆就是个骗子,不过她从来不骗附近的人就是了。
“不过除了虚无缥缈的神神怪怪,我的确也想不出什么病或者药物能把我的亲人变成这样的一个陌生人。
“我带满楼来到县里,找了个小饭店,点了两个他喜欢吃的菜。
“这饭店人少,满楼吃得开心。他常年跟我哥在岛上生活,没吃过什么好吃的。
“不过我没让他开心太久,稍微吃了点,我又问起来我哥的事了。
“我说,满楼,你爷爷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满楼瞬间吃得不香了。
“他委屈巴巴地看着我,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就是他的依靠了。
“所以我给了他一个坚定的微笑。
“我说,不要急,慢慢说。
“满楼很听话,他擦了擦嘴巴,随后跟我说,姑奶奶,你知道偏侧蛇虫草菌吗?
“我惊呆了,很难相信偏侧蛇虫草菌这个生僻的词汇会从一个从未读过书的8岁孩童口中说出。
“偏侧蛇虫草菌是什么?”
赵奇问道。
“这是一种能够控制寄生宿主的真菌。寄生后它能够释放化学物质控制宿主的行为,最终让宿主在适合它生长的环境中安然死去。”
“嘶……”
魏立东倒吸一口凉气:“还有这种真菌?难道你怀疑阚金斗是被真菌控制了?”
阚金影将刚才关闭的PPT再次打开,翻到标题是“僵尸蚂蚁”的一页。
赵奇看了又看道:“这种真菌,恐怕是不能控制人类的吧。”
“是的。”
阚金影应道:“不过满楼这个问题一下子让我明白了,他是在怀疑我哥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现在的种种怪异行为很可能是在被什么东西控制着。”
“阚满楼没读过书?”
“是的。”
“我还查过资料,阚万里和阚金斗也没读过书,你们阚家为什么每隔几代总会有人选择不读书呢?”
阚金影凤眼忽闪了几下道:“因为他们太聪明了,读书对他们而言没什么意思。”
赵奇笑了笑,以为阚金影是在敷衍,他附和道:“阚满楼没读过书,却能说出这种生僻生物的名字,果然是够聪明的。”
阚金影自豪道:“ 我们阚家人都聪明,先祖阚文渊曾是三百年前的探花郎,可惜时局糜烂,先祖无奈流落到这古州县安家,这才有了阚家村。”
阚家村原来是这个由来,这却是官方未曾了解过的了。
却听阚金影继续道:“当时,我惊讶地问满楼,满楼,你怀疑阚金斗被控制了?
“满楼说,是的,姑奶奶,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我摩挲着满楼的头说,满楼,我能理解,你继续说。
“满楼继续道,十几天前,岛上来了十几个人,县文化局带队,说是要考察什么文化遗迹。
“当时我哥接待的这伙人,他们吃了我哥钓的鱼,喝了我哥煮的茶,然后拍拍屁股走了。
“我哥以为事情就此完结了。
“哪知道两天后,又是一伙人登上岛来。
“这回来了一条大船,他们从船上拿了很多设备下来,说要仔细探查一下柳叶岛。
“我哥很不高兴,和他们吵了一架,但却无可奈何。
“这岛毕竟不是我哥的,他虽然不想让人随意勘探,却也没有办法。
“再加上那些天大河底下也隐隐约约有些动静,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动一样。
“我哥怀疑柳叶岛下面有一座沉寂已久的小火山,最近可能活动频繁了起来。
“勘探就勘探吧,他也怕哪天火山爆发了,让他丢了性命。
“这伙人在岛上安营扎寨,安顿了下来。
“有几个学者时不时来找我哥探讨些什么,我哥没让满楼参与,都是他自己在应对。
“后来,这伙人什么都没探测到,就打算离开柳叶岛了。
“我哥高兴了起来,这伙人走后,他又能恢复平静的生活了。
“可悲的是,他们走了以后,满楼就发现,他爷爷,我哥哥,变成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