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乐宫
清晨,玦乘在睡梦中总感觉胸口被什么重物压着,他睁眼一看,阿誉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他身边。
正以小兽的形态,趴在他胸口上酣睡,嘴角边隐约可见一丝晶莹。
玦乘嘴角勾起,就这样盯着看了许久,眼底的宠溺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直到胸口处的小兽,迷糊间翻了个身,眼看就要从他身上摔下来,玦乘才连忙伸手去护。手刚碰到,小兽便睁开了眼睛,还下意识蹭了蹭他的掌心。
玦乘心下一软,笑着轻抚着他的背,语气轻柔: “抱歉,吵醒你了。”
小兽没有说话,只是挪到了玦乘颈窝那里,蹭了几下又接着睡了过去。
一连许多天,阿誉始终以兽形待在玦乘身边,比之从前,话少了许多,也更乖巧了一些。
对于这样的改变,玦乘却并不感到欢喜。
夜里,睡在贵妃榻上的阿誉缓缓睁开眼睛,朝床上的人看了一眼,确定人已经睡着了,才悄咪咪的跳下来,一步步朝床边走去。
没曾想才刚跳上床,自己就被一只大手捞了过去,男人温柔又无奈的声音缓缓在他头顶响起:“阿誉,为何总在半夜爬床?”
江誉行低着头,被发现了,是不是就不能跟玦乘一起睡了?
许久他才小声回答道:“因为玦乘不喜欢,可是不靠近你,我睡不着。”
玦乘坐起身将小兽抱在怀里,垂下眸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着他的背,轻叹道:“没有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那就是……喜欢!!!
“你喜欢的对不对?”
江誉行激动的扑向玦乘,前脚搭在他的胸膛上直接变回了人形,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玦乘下意识抬手按在他腰间,随之瞳孔猛的一缩急忙撇开了头,就连呼吸都重了不少。
如今的江誉行,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赖在他怀里的孩童,他容貌绝滟犹如仙祇,那勾人的狐狸眼清澈无比,此刻一丝不挂的坐在他怀里,嫩白纤瘦的手臂还搂着他脖子,全然不知危险为何物。
意识到自己因为眼前的少年,牵动了不该有的情绪,玦乘心头为之一震。
他究竟活了多久他自己都记不清了,美人他也见过不少,这么多年,未曾有人或事能搅乱他的心。
玦乘闭眼掐了个法诀,给怀里的人套了件衣裳,心里来回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才勉强压制住那股躁动。
等了许久没得到回应的江誉行,失落的松开了手,闷闷的缩回玦乘怀里。
玦乘不喜欢,是不是又要把他送回去了?
江誉行下意识想用尾巴将自己卷起来,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人形,又从玦乘身上滚到了床榻的最角落,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了一团。
“嗯?”
玦乘将心里的异样压下,看着角落里那隆起的一团,嘴角不禁勾起宠溺的笑,轻轻抬手拍了一下。
“怎么躲起来了?现在知道羞了?”
被子里的江誉行一个激灵,往旁边缩了缩,就是不说话。
玦乘没有掀被子的打算,只是轻声哄着:“出来好不好?嗯?”
想抱他,怀里空落落的,不舒服。
然而过去了许久,被子里的人依旧不说话,玦乘眉头微微皱起,尝试着将手放到被子上。
“阿誉?”
“我要掀被子了。”
怕吓着人,玦乘最终还是在被子上轻轻一点,选择了直接将被子变没。
就见少年抱着自己的腿,将头埋在双腿间,暗戳戳的往相反方向挪。
玦乘长臂一捞,将人直接抱到了怀里,刚想问怎么了,就看见少年眼眶红红的,眼尾还挂着泪水。
把玦乘心疼的不行。
还没等他询问原因,怀里人一把搂住他脖子,抽噎着说道:“玦乘,你别赶我走。”
玦乘一个没忍住,抬手摸着江誉行的脸,凑近吻去了他脸上的泪珠,指腹轻轻摩挲着:“不会赶你走,阿誉乖乖的,别哭。”
赶他走?怎么可能呢,他舍不得。
江誉行被他的动作弄的一怔,随之学着玦乘的样子,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仰头天真的问道:
“那我们以后还能一起睡吗?”
玦乘笑着捏了捏江誉行微红的鼻尖,回答道:“可以”
随之想到江誉行每次随心所欲的化形,玦乘又忍不住叮嘱道:“不过,阿誉以后不能随便在人前化为人形,记住了吗?”
江誉行搂着玦乘的腰,脑袋在他胸口上不停蹭着,高兴的应道:“好。”
“也不能亲别人。”
江誉行停下动作,好奇的问道:“也不能亲玦乘吗?”
玦乘揉了揉他的脑袋,往怀里按了按:“不,是只能亲我。”
江誉行闻言眸子陡然一亮,将腿架到了玦乘身上,张开手紧紧抱着他。
“嗯,只亲玦乘。”
玦乘帝君同一个少年同吃同住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天宫的仙君乍然听闻都不敢相信。直到有人看见帝君牵着一个长相貌美的少年,在西王母的瑶池里摘果子,传闻才得到了证实。
一经证实,天宫就炸开了锅,在职的仙君直接分成了两派。
一派主张除掉那个少年。
一派主张听之任之。
主张除掉江誉行的那一派,渐渐地在人数上占据了主导地位,天宫朝会之上尽是他们的声音。
“天帝,听说帝君喜欢的那个少年乃是上古大兽,既是上古之物,恐怕难以驯服,万一日后发起狂来,怎生了得。”
“是啊,此等不详之物留在帝君身边,不妥啊。”
“近日来星象有异,不知是不是因为此事的缘故。”
………
司命听着众人的说辞,默默地将挪动了一点的腿慢慢收回,低着头一言不发。
不久后,天帝便前往了玉晟宫。
大树下,玦乘正在教习江誉行术法,见状在江誉行耳边说了一句,让他回晨乐宫等自己。
江誉行不满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天帝,才转身走了。
在天帝走过来时,玦乘抬手一挥,大树下登时出现了一副白玉石桌,桌子上摆放着一套紫砂茶具,茶壶里正飘出阵阵茶香。
玦乘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茶浅抿了一口,看都没看天帝一眼,连问话都是漫不经心的。
“天帝来此,所为何事?”
天帝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阴翳,他自顾自的寻了个椅子坐下来,也没敢伸手去倒杯茶,便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近日朝会,因为上古大兽的事,众多仙君多有微词,寡人特意来问问帝君该如何做才是?”
玦乘抬起头看向他,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眼底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
“天帝乃是天宫主宰,想必今日前来,心中已有决断,何必过问于我,直接说便是……”
天帝轻叹了一口气:“那好吧。那寡人便直说了。”
“众仙频频奏请,希望帝君能将那少年送至凡间,历上百年劫数,定一下他的心性。”
“阿誉的心性,关旁人何事?众仙君不去聆听凡间百姓的哭告,不去想想,如何能让妖族安养生息,倒是管起我的人来了。”
“看来,我退居多年,倒是什么玩意都能上朝会了。”
玦乘将茶一饮而尽,转身便消失在原地。
没几天,那些建议除掉江誉行的仙君,便个个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