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缕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林星若的脸上，暖烘烘的，她偏过头睁开眼，秦蔓窝在一边看着这一季的珠宝设计集。
秦蔓的家收拾得干净又明亮，铺到阳台的白色羊毛地毯，插在转角处还带着新鲜露水的玫瑰，搭着羊毛毯子的慵懒小沙发无不体现着主人精致的品味和用心，完全想象不到这是一位主打野性的艺术家。
靠里侧是一面的红酒墙，几乎每个格子都摆放着酒瓶，随便拿一瓶都是好年份的特级酒。
见林星若醒了，秦蔓将设计集放在一边，盘腿坐在沙发上，随手拿了个抱枕，支着下巴看她。
“你这两天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
林星若迎着阳光打了个哈欠，将真丝抱枕垫在背后坐了起来，想到和宋时樾的亲吻，头痛起来。
“这两天喝得多了点吧。”
秦蔓打开衣柜，挑着今日出门要穿的衣裳，今天有个家庭聚餐，需要到老宅见那些老头子，拿出条黑色的抹胸上衣比了比，调笑道。
“和那位前男友见面啦？”
林星若将头靠在枕头上，秦蔓能猜到她一点儿也不意外，八面玲珑的她很多时候都是懂装不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或许相较自己，她对这段感情看得更透彻。
见林星若点头，秦蔓脱下睡衣，露出玲珑白皙的后背，换上了一件白色的吊带裙，踱步走到林星若身边侧身。
林星若帮着拉上拉链，想起那个会议室旖旎的吻，轻声说。
“我好像蛮喜欢他的。”
秦蔓挺起身板，理了理衣服，走到全身镜前，扭过肩看后背。
“喜欢就上，不行就换，有什么好犹豫的？”
“可是……”林星若蹙着眉，“我不确定他到底还喜不喜欢我。”
宋时樾的表现，说是喜欢，不如说是对她还有些兴趣，而这份兴趣中是否带有些许真挚，她说不清。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意这一点，以往的恋爱交往中，对方是否真诚她一点也不在意，享受片刻恋爱的欢愉，她注定不会久留。
但是宋时樾……大学里那些纵容迁就，让她如今回想起来都不可思议。
宋时樾会因为被甩所以接近报复她吗，她本能地否认，心中却始终带着一丝疑惑。
“那就问问呗。”老宅在郊区，离得远，过去得不少功夫，秦蔓懒得听老头子的唠叨，匆匆将一双高跟鞋塞进包里，抽出间隙时间扭头看向林星若，高声道。
“你饿了自己去冰箱里找东西吃，我今天可能不回来。”
听见关门的声音，林星若微怔了几秒，从包里翻找出一张黑金名片，找到手机号。
号码有些熟悉，想来是一直没有换过号，林星若打开电视权当是背景音，下床找东西吃。
冰箱里塞满了东西，新鲜的小青菜、排骨、牛排、鸡蛋，往下翻了翻，竟然还有林星若爱吃的抹茶冰淇淋和生巧。
秦蔓平日里不爱做饭，在国外时想念中餐，每每都是蹭着她的手艺，这一冰箱的食材，看来是加急买来的。
财经频道的主持人穿着干练的西装，报道着今日的新闻。
“今年是临安资本市场三十周年，我们采访到了兴云资本的首席执行官宋时樾先生，作为资本市场不可或缺的私募基金，能否请您谈谈对临安资本市场发展的看法？”
宋时樾？
翻找着食材的林星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努力降低塑料发出的摩擦声。
“从临安资本市场发展现状来看，结合实体经济和资本市场相对发展的角度……”
“A股上市公司市值规模及市值规模占比……证券化率为35.32%......”
房间的电视声音听得并不真切，林星若关上冰箱，趿拉着鞋跑到房间，看到了屏幕里穿着定制西装，斯文英俊的宋时樾。
她愣了愣，喉头吞咽，打开搜索软件输入宋时樾的名字。
宋时樾，从数学天才到十亿级量化投资大佬的访谈赫然位于榜首，大学刚毕业，便进入华尔街做高频交易，所在团队不到三个月便净赚6000万美金，两年时间从20万美金赚到3亿美金。
回国发展后创立兴云资本，依靠对赌打响了在国内市场的名声，开启了在国内市场量化投资领域的新征程，近四年的发展，兴云已经成长为国内私募量化投资机构中的领头羊，业绩更是保持一路长虹，所管理资金平均收益相较于其他私募，更是遥遥领先。
林星若知道宋时樾这些年混得很好，但是没想到混得这么好，内心嗟叹，曾经的他于家世上需要仰望林家小公主，现如今却也能傲视群雄了。
话外音还在滔滔不绝讲着年轻人的成功。
林星若看着淡漠的宋时樾出神。
叮咚一声，手机传来提示音。
【你已经添加了宋时樾，现在可以聊天了。】
林星若擦擦沾了蔬菜上露水的手，低头打字。
【零零星星：这两天有和林氏集团相关的会议吗？】
不知怎的，她想见他，想要找一个答案。
宋时樾，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宋时樾，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态度？
宋时樾，你……
还喜欢我吗？
上方显示正在输入中，林星若紧握着手机。
对面回复得很快。
【宋时樾：林小姐，关于公司内部会议的问题，您需要和宋总亲自沟通。】
宋时樾的工作号由助理许言打理，平日里会有不少公司企业需要兴云的投资，他需要做得就是维护好关系，并且初步筛选出一些合适的项目交到风控部。
许言看见林星若的问题，不禁犯了难，老板怎么会将由助理打理的工作号给林家小姐。
林星若这个鼓起的气球一下泄了气，不死心地问。
【零零星星：你们宋总现在在哪？】
她现在就想要一个答案。
半晌。
手机震动。
【宋时樾：雁回路39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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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会所。
张挽走在铺满暗红色的柔软地毯的过道上，眼睛不敢多看，只晓得刚刚穿过了布满油画的长廊，经过了散发馥郁芬芳的花厅。
她捏着手中的画册，暗暗在心里给自己鼓劲，这是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机会，必须要好好把握住。
来到一扇木漆大门前，领头的服务员开了一条缝。
她钻进去，寻找着前天酒桌上看到的那个身影。
进来首先看到的便是装满红酒的格挡，中间立着一幅巨大的山水屏风，看起来价值不菲，背后传出细微的交谈声。
张挽踮着脚，努力不发出声音，生怕自己传出的声音扰了各位公子的兴。
穿过屏风，她看到零星六七个人，都很年轻，气宇不凡四个人围着牌桌打牌，她看到了那张坐在靠西侧的熟悉的面孔。
张风意，家里是做房地产的，前天酒局里瞥见自己脖子上挂的项链夸了句好看，自己便顺势想求个单子，张公子顺口说今天在临江会所有个局，到时候让她来这儿谈。
她熬了两个大夜，设计了几款男女式的首饰，借来了能借到的最贵的裙子来了这里。
男人们牌打得懒散，张风意搓着牌，懒懒靠着椅背，上扬的狐狸眼显得风流又多情，手上带着的表或许她一辈子都赚不到。
张挽不敢上前打扰，只站在不远处等他牌打完。
张风意一手摸着牌，似是想起了什么，望向沙发上坐着的矜贵男子，“宋总，听说你接了林氏的单子啊，有赚头不？”
业界早就传开了，兴云和林氏合作，要将风头无限的荣兴科技吞了去，虽然这块肉很大，但同时风险也极高，棋差一步，便会亏得裤衩都不剩。
他仗着祖上基业，虽然纨绔无两，但也不敢乱投资，二代圈子里有句话，只要不投资，有钱有到死。
暗暗懊悔，早知道兴云会下场，当初林氏拉投资时自己怎么也会掺一脚，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搞头。
宋时樾捏着手机，看到许言发来的信息，话语中听不出喜怒，“没多少。”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在键盘上敲打。
【宋时樾：工作号先给我。】
张风意知道宋时樾话里的意思，觉得有些可惜，见酒杯即将见底，随意望向张挽，使唤道，“你，去给宋总添点酒。”
张挽四处望了望，才知道张风意指的是自己，不好拒绝，走上前蹲下拿起茶几上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晃，轻嗅到某种谷物香和花香，夹杂着些许泥煤的咸味，她看着桌上大大小小的酒瓶，犯了难。
她平常虽然喝酒，但并不懂酒，只贪口味，不贪品味。
散落一边的女伴们发出哂笑，夹杂着细碎言语，张挽自知这是在嘲笑自己，脸烫了起来。
随意拿了一瓶威士忌，倒进酒杯中，与原先的酒混在一起，周围女伴们的声音大了些，更有甚者似乎憋着笑，张挽便知自己弄错了。
张风意斜着眼挑眉，“哪里来的，这么没有眼力见。”
话语随风进到张挽的耳朵里，显然张大公子已经忘记前天晚上的邀约，她红着脸，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缓缓走到他跟前。
“张公子，这是我画的设计稿，您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
张风意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不合身奢侈品的女子，想起了什么，叼着雪茄含糊问道，“那天戴着项链的那个姑娘？”
张挽见他想起了自己，原先的羞耻被紧接着到来的兴奋一扫而光，“是的，张公子您那天夸我戴得好看，说也要买条风格相似的，让我带着设计稿来这里。”说着将自己手里的设计稿递了过去。
“您看看，不满意的话我可以改的。”
话音刚落，几个牌桌上的男人相视默契一笑。
张风意单手接过厚厚一沓的本子，随意扫了一眼上面拆解到极致的精致设计，顺手放在了牌桌边的坚果盘上。
“现在的设计师还有什么创新吗，我看都是抄来抄去的吧，我看我老婆之前买的几套首饰都差不多嘛。”牌桌对面的男人张口。
张挽闻言，脸变得惨白，死死抓住包包肩带，“我保证，我设计的都是原创的。”转头看向张风意，似是想从他口中听到些什么。
张风意无言，只是浅笑着摸牌。
“张公子，你想送谁这位妹妹的设计啊。”边上的男人揶揄。
“去去去，没有的事。”张风意皱着眉，摆摆手，将雪茄灰掸在稿子上。
实话说，他当时的夸奖只是无心之言，真要买什么珠宝设计也是准备送人的，要挑也会挑些奢侈品的定制款，实在要些创新也会选择顶尖设计师的款，根本不会考虑国内不知名设计师，这不寒碜人嘛。
张挽的脸没有丝毫血色，她才发现做的努力从一开始就是无用的。
“很好看。”坚果盘上的设计本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起，宋时樾他轻轻抖掉纸上的雪茄烟灰，抿了口刚刚张挽倒的酒，语气没有起伏，却不由得让人相信。
张挽的眼睛里闪着泪花，她不认得宋时樾，但却认出了他手上限量款的百达翡丽，在其慈善拍卖会上拍出了三百多万瑞郎，合人民币两千多万。
这样的人夸自己的设计好看，只要抓住了他，何愁没有出头之日，她的指甲狠狠嵌进肉里，以此缓解自己的兴奋和紧张。
“可惜找错了人。”说着将稿子递给了张挽，转身便又坐在了沙发上，同行的男人依稀说着什么期货，指数，加仓，宋时樾大多时候都静静地听着，偶尔发表一些意见，时不时看下手机。
她听不懂，只看见了对上宋时樾眼时冷漠，便苦笑自知没有机会，黯然离了场。
张风意打牌打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宋时樾。
“欸，听说林氏集团的小女儿也是在国外学的设计啊，你们认识啊？”
宋时樾语气不咸不淡，轻轻嗯了声。
牌桌上的几个男人听到肯定的回应，几个人精顿时想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呢，我家那位前两天还夸国内有个工作室设计的珠宝好看，真巧啊，看来国内设计师还是有点东西的嘛。”刚刚那位说着国内设计师都是抄袭的男人转了口风，“看来还是我不懂咯。”
旁边几人互相应和。
宋时樾没有作答，看着手机里半小时前收到的消息，眼里噙着几不可见的笑意。
【零零星星：半小时后到那里。】
鱼儿已经咬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