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若从佛罗伦萨中转慕尼黑再到新加坡时,已是傍晚五点。
云边的红霞灿烂,铺开一幅瑰丽的彩图,日落金黄。金黄色的丝带飞扬,沿着夏日晚上的暖风轻抚脸颊。
肩上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下,秦蔓的头搭在林星若的肩上,一下将她从浪漫拉回疲惫的现实。
“真漂亮,”秦蔓扭扭脚踝,脚踩十公分高跟鞋的她拉着行李箱,脚步有些不稳,“明天还要去拍卖会,现在赶紧回酒店,累死我啦。”
两人回到酒店简单吃了个饭,林星若便被秦蔓拉着去了网红酒吧fittro。
秦蔓爱玩,在意大利一起上学时十天有八天泡在小酒馆,还有两天在沙滩上和眼睛能迷死人的意大利帅哥调情,被她拉着去酒吧,林星若毫不意外。
五彩斑斓的灯光摇晃,音乐声不算太大,却总能引着男男女女在舞池中热舞,台上是某个网红DJ正在活跃气氛。
林星若和秦蔓找了个僻静点的卡座,林星若抬手要了杯甜酒,啜了一口。秦蔓在耳边喳喳地说着话,吐槽某个长相不赖的男人表里不一。
林星若听了不少秦蔓对于男人的诅咒,感叹着她还能一次次dating的勇气。
酒吧里冷气开得很足,但架不住人多热闹,林星若脱掉小外套,露出里面的吊带,细细的系带拎着单薄的布料,露出大片细腻的肌肤。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从包里掏出发带,随意扎起,细碎的头发落在脖颈,毛茸茸的。
看了会儿明天拍卖会的流程,一转头,看到秦蔓正贴着一个断眉帅哥攀谈。男人打扮虽有些痞气,但目光实在清澈,与酒吧暧昧的灯光形成强烈的对比。
林星若看着秦蔓眼中都快溢出的火热,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瞥见角落里的一个身影,很远,卡座上的男人只能模糊看见侧脸,却又很近,近得仿佛又能看见恍惚灯光下的脸上的绒毛。
林星若愣了愣,指尖捏着侍应生刚送过来的酒杯,不由得加重了力气。
桌上的手机震了震,是林星若的表二哥林慕云打来的。
“喂?”
林慕云那里似乎静悄悄的,在酒吧的噪杂下更是听不到一点声音。
林星若耳朵凑近了手机音箱,却依旧没有听到人声。
“喂?”
林星若扯着嗓子,听筒里传来林慕云惊喜的声音:“若若,你听到了吗?这只靛颏的叫声是不是特好听?”
林星若握着酒杯无奈地笑,她这个表二哥从小就喜欢往外跑,之前酷爱登山,几乎将国内外有名的山登遍了,要不是姨妈死命拦着,剩下那些危险的地方真不知道有多少命给他送的。
“电科,什么电科?”林星若对鸟啊树啊的一窍不通,只是林慕云见到好玩的东西便会逮着人折腾,这些年霍霍地只剩一个表妹还愿意理他。
台上的DJ手搓着碟子,朝林星若挑了下眉,丝毫不掩饰他眼里的兴趣。
林慕云听到对面传来的打碟声,碎嘴道,“在外面早点回去,别留太晚。”
林星若看着台上男人精壮的手臂,灵活的手指拨弄,轻笑着回应:“您那儿几点啊,大晚上在哪个山谷过夜呢?”
林慕云没搭话,语气中隐隐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你是不是最近要回国啦?小心被我妈拉去相亲……”
林星若愣了愣,四周的空气似乎静止了,林慕云的声音喋喋,却传不进她的耳朵里。
因为家庭原因,她在姨妈家养了多年,姨妈继承了祖上的家业,联姻生了表大哥陆屿和表二哥林慕云,分别随父姓和母姓。
姨妈并没有因为她不是亲生女儿而亏待她半分,给了她最大的自由和丰足的物质条件。虽说家里从来没有提到过需要现今的小辈联姻,但在她们这个圈子,也算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电话挂断,看着眼前被她喝光的酒,连带着秦蔓点的那份也被喝了个精光,林星若哑然。
看来打电话的时候还是别干任何事,今天不想喝多的。
醉意彷佛忽然从胃弥漫到四肢,林星若嘴角漾着水光,粉嫩的舌头伸出来舔了舔。
搭上外套,摇摇晃晃起身,踉跄了一下,林星若的脑子涨涨的,她确实醉了,脸颊飞上了红霞,找寻着厕所的位置。
酒吧昏暗,只能依赖不时亮起的彩光辨别位置,林星若撑着墙壁,摸索着走,越往里人越少,转角处灯光更暗,后方的彩灯微弱地指示着方向。
“什么破酒吧,厕所灯还这么…….”林星若嘟囔了一句,却被人猝不及防地搂住了腰。
强有力的手像一张坚韧的网箍住了她,不疼却无法逃脱,另一只手细细摩挲着她的背。
摄入过多的酒精让她的脑袋有些昏沉,但这种x骚扰的行为让她一下子就清醒过来,衣领处柑橘混着木质的香气混着男人特有的味道飘来,林星若高抬腿的动作停下。
男女之间的身高差异,让林星若被迫仰头,她今天没有化妆,醉意使得眼波流转,如月光下的山泉,泛着粼粼的波光。
视线下移,露出女人讽刺勾起的嘴角,似笑非笑,男人募地僵硬。
“宋时樾,我是醉了,不是瞎了。”林星若的声音很脆,没有想象中带着醉意的含糊,反而有些尖利。
宋时樾卸了力气,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刚进酒吧一会儿,林星若就感受到了来自背后的锐利目光。
时隔多年,宋时樾变了些,身形变得更挺拔,却也更清瘦了些,衬衫打理地一丝不苟,变得矜贵又疏离,只是在刚才,沉沉的眼眸流转着光。
对于林星若而言,碰到宋时樾只是场前任偶遇的戏码,对于宋时樾来讲,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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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云资本,今日的股市已开盘几个小时,员工们牟足了干劲,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管理层正在开不定期的早会,虽然许言不需要参会,但依旧不敢怠慢,边整理着待会儿汇报的资料边留意着会议室的动静。
宋时樾的执行速度很快,开会通常不会超过四十分钟。
过了一会儿,会议室里传出椅子滑动和谈笑的声音,许言知道是会议结束了,拿着平板,等在会议室门口。
最先推开门出来的是宋时樾,西服搭在手臂上,他松了松领带,快步往前走。
“宋总,今天开盘……”许言跟上宋时樾的脚步,开口汇报。
宋时樾抬手,“刚刚我看过了,具体等快收盘的时候说。鉴赏组到新加坡了吗?”
“昨天新加坡暴雨,飞机迫降,今早已经到达了。”许言收起平板,跟着宋时樾进了办公室。
他有些不安,这次在新加坡的拍卖会老板似乎很重视,暴雨让鉴赏组比原定时间晚了一天,虽然距离明天拍卖会正式开始还有大半天的盈余,但依宋时樾的不容有失的性子,未必不会责难于他。
宋时樾没有说话。
窗明几净,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却被帘子挡住,印出稀疏的光斑。
办公室很大,资料很多,却并不杂乱,整齐地分类放置,但除去资料外,却没有任何私人物品。
“之后的鉴赏组的行程,我会再往前提前一天。”许言开口道。
宋时樾的指尖在平板上滑动,停留在某个国外社交平台上,拥有阳光笑容的浅黑色皮肤的女孩露着大白牙,朝镜头比了个wink,底下晒出了一张机票,露出往返地,个人性息被打了码。仔细看,能发现照片边角露出的精致女孩的侧脸。
宋时樾喉头滚动,指尖摩挲着照片,微微发烫。
许言直到上了飞机,才有了实感。
在许言眼里,老板总是缜密又冷静,有时候他会怀疑宋时樾是不是像自己妹妹说的那样,手握系统,所以才会年少时就在这片丛林杀出了天地,冷漠又势在必得。
在股市上,老板的指示偶尔有些让人出其不意,他通常在惊愕之余迅速执行,虽然也有不少因为工作关系需要立马起飞的情况,但像这次如此急迫,却从来没有过。
更让他讶异的是,当得知最近的直飞航班竟在两小时以后,老板揣上外套就走,刚下飞机,又马不停蹄去了当地的网红酒吧。
许言没想通,硬着头皮,穿过了彩灯照射以及贴身舞动的男女。
灯光,烈酒,异国。
许言看着眸色沉沉捏着酒杯的宋时樾,心头涌上不安。
“正在接触的那几个科创版先放放,新远科技那个项目可以接。”宋时樾冷不丁地开口,打断了许言的胡思乱想。
在异国酒吧,聊国内工作?许言讶异,点了点头。
宋时樾没有停,说着对于几只A股的安排,许言从包里拿出电脑,开始记录。
宋时樾望着不远处露出白皙背脊的林星若,眼神近乎灼烧,不断用工作上压抑着躁动的内心。
许言在记下第十个待办事项后,终于注意到了这一幕,但是打工人的自觉让他近乎是将眼睛紧贴着屏幕,手指飞速击打键盘,看似忙碌地处理工作内容。
当然,老板的感情生活,只要不是和我,不容置喙。
看着林星若因为酒精染上的霞色,宋时樾的视线更加赤裸,直到美人频频与台上互动,男人的目光才忽地恢复如常。
直到美人踉跄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