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梁大军回京那日,为了迎接他们,全城百姓蜂拥而至,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城门口一直排到了皇城正门,足足有十几里。
夏岚和冬凝很贴心,知道虞桑宁眼下身子不方便,怕带她去大街上万一被人碰了推了一下,那可不得了。
于是夏岚想了一个好办法,在主路上的一间茶水铺预定了二楼的雅间,这样一来,她们既可以透过窗子去看下面大军进城的情况,而且也保证了虞桑宁的安全,两全其美。
上京城地处东梁中心,地势平坦,繁花似锦,街道很宽敞,虞桑宁安静的坐在窗边,时不时会低头看一眼楼下的熙熙攘攘的人群。
“怎么还不来呀?眼睛都看花了。”夏岚趴在窗边小声嘟囔,半个身子几乎都探出窗外去了。
冬凝贴心的帮虞桑宁倒了一杯热水,笑着打趣她:
“看把你急的……这才几时啊?你比楼下那些等丈夫等儿子回京的妇人还要着急。”
“冬凝,你乱说什么呢?我才不是……”夏岚转过脸坏笑着,不怀好意道:“倒是你……不会在等你的心上人吧?”
“你这张嘴,再这般口无遮拦……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夏岚调皮的朝她吐了吐舌头,冬凝也不惯着她,跑上去一把掐在她的腰上,惹得夏岚连连求饶。
虞桑宁眯着眼,白皙的脸颊泛起浅浅的笑意,看着她们嬉笑打闹。
“快看!他们来了!”
夏岚惊呼。虞桑宁闻声也坐直了身子,往后伸着头好奇的往楼底下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排列整齐的精锐将士,他们身穿银色盔甲,手持长矛和盾牌,个个英姿勃发,都是些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紧接着,是一队骑着战马的将领,领头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江望。
他驾马驱车走在最前面,双目炯炯,神采飞扬,好不霸气。
马车上坐着的人是东梁最尊贵,最有血性的王。只是此时的周宴南,脸色苍白,面容憔悴,虽身负重伤但也难掩他身上的王者之气,还有那一双眼,深邃幽远,犀利的不可一世。
周宴南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但余光却在人群中不断地搜寻着,试图在这拥挤不堪的人海里,找到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很可惜,他并未如愿。
许是经历了这一个多月的鏖战,让他变沧桑了不少,北方的风雪吹的那样猛烈,将他那张英气逼人的俊脸吹得干裂,红里透黑。但,依然帅气十足,威风凛凛。
夏岚用手肘碰了碰冬凝,小声道:“你的江大哥好帅啊。”
冬凝拧着眉,狠狠掐了掐她的手臂,红着脸道:“你别胡说。”
夏岚痛的龇牙咧嘴,于是不敢继续说江望。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了一句:“可皇上为什么没有骑马?”
冬凝道:“是不是伤得太重了,骑不了马?”
夏岚定睛一看,果然……周宴南右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真如传言所说,皇上中箭了?看起来伤的很重……桑宁,这可怎么办啊?”
话说完,她们两人直直的看向虞桑宁,满眼担忧。
虞桑宁蹙着眉,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道:“我又不是大夫,问我干什么?”
“况且,他这不是看起来好好的嘛?你们瞎担心什么?”
“哦……”
虞桑宁站起身,打了个哈欠道:“我有些乏了,你们且继续凑热闹吧,我回去了。”
冬凝见她起身要走,连忙过来搀着她:“我也不看了,陪你一起回家吧。”
“哎!这还没看完呢,怎么都走了?”
夏岚生平就爱凑热闹,这会正看得起劲,可望着冬凝和虞桑宁离开的背影,无奈叹了一口气追了上去:“你们等等我……”
……
行军的队伍很长,街上汹涌的人群本来是站着,或者踮着脚望着的,但只要周宴南所到之处,那里的人们会自发下跪行礼,然后异口同声道:“皇上万岁!”
一时之间,这一声‘皇上万岁’响彻了上京城内外,仿佛那个声音盘旋在天空中,久久都没有散去。
周宴南还没正式登基,他从未想过此次回上京城,会受到这般万人敬仰的待遇。
在边疆奋战的那些日子里,周宴南甚至也怀疑过,他究竟能不能做好这个皇帝……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事迹早已传遍了大江南北。
靖王周宴南,不费一兵一卒,仅凭一己之力,就拆穿了萧太后的阴谋诡计,彻底粉碎了周霁川的皇帝梦,重振朝纲,御驾亲征,收复失地。
还有,替虞国公洗清了冤屈……
如今他得胜归来,不但收回了六州十二关,他身负重伤却一鼓作气,带领将士们一举歼灭了不断挑衅东梁边疆的西蛮。
至此,世上再无西蛮一族,东梁边疆再无威胁。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在向天下人证明,周宴南才是东梁的真命天子,是真正的人心所向。
——
那日傍晚,李琼乘着马车,来来回回跑了三次虞府,说是奉皇上口谕,传虞桑宁进宫面圣。
可虞桑宁眼皮都没抬一下,三次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
若是换了旁人,这可是要杀头,牵连九族的大罪。
李琼也怪会看人脸色行事,他深知虞桑宁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被拒绝三次却还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讪讪离去。
周宴南本以为临行前的那夜之后,虞桑宁对自己的看法已经有了改变,不然她又怎会留下?
女人心,海底针……
最后实在没法,他太想见虞桑宁了,于是让江望备好了寻常的马车,换了一身便服,趁着夜色,拖着尚未愈合的伤腿,亲自去了虞府。
虞府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小厮,夜色朦胧,他一开始没认出来的人是当今天子,刚开了门就小声抱怨一句:“这么晚了,找谁呀?”
江望站在前面,一脸黑线:“眼睛睁大点,看清楚了再说话……”
那小厮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江望,又迷茫的看了一眼站在江望身后人高马大的周宴南……这样貌甚是眼熟,他又揉了揉了眼睛……
“这不是白天才见过的那位……?”小厮这才反应过来,膝盖一软,整个人伏在地上不敢起身,嘴里支支吾吾道:
“皇……皇上,皇上恕罪!”
周宴南皱了皱眉,面容微怒道:“起来吧,你们府是不是没人把孤放在眼里了?”
“这……这……小的不敢。”小厮依旧不敢起身。
周宴南叹了一口气,径直绕过他,径直往里面走去。
周宴南不满,并不是因为开门小厮失了礼,而是因为……虞桑宁,几次三番驳了他的面子。
既然她自称生病,那行……他非得来瞧瞧不可?
进虞府的一共三人,周宴南,江望,还有一个是宫中资历深厚的老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