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凝小产。
虞昊东逃的无影无踪。
周宴南被宣进宫之后就再无音讯。
他执意不肯去西蛮和谈,周霁川又怎会放过他,于是将他关了起来。
一切都在他们意料之内,只是唯一让周宴南放心不下的,是虞桑宁。
江望来春城巷的时候,做好了万全准备,按照靖王的意思,他要把虞桑宁她们安全护送出城。
自从周霁川登基,这上京城,早就危机四伏了。
“这是我家主子的意思,虞姑娘……你们三个弱女子还是先出城避避风头。”
江望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血色全无,虚弱憔悴的冬凝,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他越发后悔……当初就不该放过虞昊东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虞桑宁轻轻摇了摇头:“江望,我明白靖王的意思。可是,如今到处都是皇上的人,城门守卫森严,别说你带着我们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江望:“在下拼死一搏,定有一线生机。”
经历了这么多生生死死,虞桑宁听到这个‘死’字,现在只觉得心寒和悲楚。
“王爷人呢?他既然这般放心不下我,他本人为何不亲自来……?”
虞桑宁忽然想起上次见周宴南,就在这道院门之外,不过数日之前的事情,却宛如隔世。
江望原本就没打算要瞒着她,于是老老实实的说道:“他被皇上囚禁于宫中,不便前来。”
“先皇驾崩,四公主尸骨未寒,天子刚登基便迫不及待的将刀口对准了自己的手足……江望,现如今这局势,你不去想法子救你的主子,反而来这里?”
“我只是奉命行事。”
“回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我们的安危你不必操心,还有……冬凝再也经不起半点折腾了,我们不会跟你走的。”
“可是当今皇上对你早就虎视眈眈,如今他得了权势,虞姑娘你又何必……?”
“那又如何,生逢乱世,我虽然自顾不暇但也有想保护的人,用我的方式……”虞桑宁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她转身悠然行至窗边,看着外面风雪交加,
“江望,你走吧。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
虞桑宁终究还是婉拒了周宴南这份心意,也正是此时此刻,她才发觉……纵然自己和那靖王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但如今,他们却有了共同之处。
自己深陷泥泞,却还要保护别人,这从来都不是自不量力,而是……放不下。
——
西蛮的事情,早就传遍了上京城内外。
有些事情,即使周宴南不肯去做,也总会有人去。
东梁和西蛮和谈成功。
东梁地大物博,仅仅用了六关十二州,换回了西蛮同意停战的协议,其中包括了周宴南和吴起死死守护的边关要塞,伽关和嘉陵关……
曾经那么多将士用生命捍卫的疆土,就简简单单的,被这一张白纸黑字划给了西蛮。
守卫边疆的战士个个心中忿忿不平,但此时周连安替代吴起,掌管了边塞的兵权,下面的人敢怒不敢言。
战乱停止了,可民间哀怨一片,北疆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这条帝王之路,周霁川前半段走的有多平坦,后半段就会有多坎坷。
外患已然暂时消除,现在对他而言,威胁最大的必然就是靖王了。
周宴南最大的底气是北漠,那里驻扎了东梁最庞大的军队,少说也有五万精兵。
周霁川不仅忌惮他手里的兵权,还要担心着周宴南的后手,毕竟他们二人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
周宴南这块硬骨头,可不是那么好啃下来的。
虞桑宁再次踏入皇城内,是李琼亲自去迎的。
宫中人人都知道,她曾是周霁川的太子妃,也是他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如今周霁川成了皇帝,那份情义未曾改变过,说不定此次皇上宣她入宫,就是为了这事。
李琼一直领着她进了风华殿,这是周霁川的寝殿,可他人并不在此处。
“虞姑娘,万岁爷马上就来,你且在此稍候片刻,有任何需要只管开口,奴才一定办到。”李琼俯着身子,客客气气的说道。
“辛苦李公公了,我倒是也没有什么需要的,只是想冒昧的问一句,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可还好?”
这一路走过来,昔日的皇宫早已物是人非了,虞桑宁心里唯一记挂着,也只有慈宁宫那位了,况且对于太皇太后来说,她接连失去了儿子,女儿和女婿……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她如何能承受得住?
李琼含笑着回道:“昨儿奴才刚去了一趟慈宁宫,太皇太后一切都好,请姑娘放心。”
“嗯,多谢李公公告知。”
“虞姑娘客气了,那没别的事,老奴先下去了……?”
虞桑宁轻轻点了点头,进了大殿内,然后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静静的望着窗外的雪景发呆。
外面正是风雪飘零,空气里满是冷清苍白的气息,唯有那几株梅花开得鲜艳无比,在这白雪皑皑的衬托下,更显美丽动人。
周霁川进来时步子有些轻,没有惊动虞桑宁,他就静静的站在她身后,眼神痴痴的望着她。
虞桑宁穿的很素净,一身素白的锦罗裙,肩上随意披了一件白色氅衣,几缕乌黑柔软的青丝懒懒散散的洒在她胸前,远远望去,多了几分妩媚温婉。
不知为何,刚才明明还能听见宫墙外有人扫雪的声音,眼下却突然静谧了起来,虞桑宁蹙了蹙眉头,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一转头,便看见了站在她身后的周霁川……
“皇……皇上?”
虞桑宁被吓了一跳,连忙从贵妃榻上起身,本来是要下跪行礼的,可周霁川却跨了两大步,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他紧紧盯着她,目光如火如荼,声音却温柔得很:“免礼。”
“谢皇上……”
虞桑宁扯了扯嘴角,脸上挤出半点尴尬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