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发的文书里,虞国公死于那场暴雨,所言非虚。我本是奉旨去的宁古塔,可半路遭遇大雨,又遇到了山崩,当我得知虞国公被困在了塌方的山洞里,而宁古塔那些看守犯人的官兵根本没打算去救的时候……桑宁,我说过的,不会再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在乎的人。”
“皇上要你父亲死,宁古塔那些人也眼睁睁看着他被困却无动于衷。别人虽不知道我去宁古塔是做什么的,但我却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救人。桑宁,你知道那晚冒着大雨,就我和江望两个人……足足挖了一整夜的山石泥土,才找到你父亲。如果我有心杀他,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去救他?”
怪不得,江望和周宴南两人从宁古塔回来后,手上就多了些莫名其妙的伤痕。
这些伤,竟是这样来的。
虞桑宁又抬眼看了一眼他手指上痕迹,抿着嘴唇,
眼眸黯淡失色:“既然如此,那日你又为何承认,是你杀了我爹?你出尔反尔,才说出口的话又马上改口?”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没杀他,可你不信我。桑宁,这事如果没被太子挑拨,如果你也没从别人嘴里听说,或许你会相信我,但我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那日我承认是因为迫不得已……万一靖王府,有皇上的眼线该如何?”
说到底,她还是不信他。
可是虞桑宁在看到兄长那副模样之后,又该如何面对周宴南呢?
选择继续相信吗?
不会的,至少她做不到。
所有的事情,都赶在一个节点上发生,好像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导致他们两人的误会越来越深。
如若不是今日的敞开心扉,恐怕虞桑宁这辈子都无法知道真相了。
她蹙着眉,轻声问他,:“我父亲在何处?我何时可以见到他?”
周宴南面色有些为难,以他现在的处境来看,这事不好办。
“桑宁,我先跟你说实话吧,你暂时还不能见他。”
“为什么?”
“一来,你父亲不在上京城,二来,皇上这么关心你父亲的生死,肯定会派人盯着靖王府,盯着我,还有你……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但我却不能为了向你证明你父亲还活着,去冒险。”
周宴南:“这世上,少一个人知道此事,你父亲便会安全一分。抗旨不遵的后果,我担不起。”
“现在,你信我说的了吗?”他满脸认真。
虞桑宁脸上平静如水,但心底却忍不住偷偷的欢喜着。
其实,从周宴南说他在宁古塔救了她父亲之后,虞桑宁就已经选择相信他了。
人生第一大幸事,便是死而复生。
她如何能不高兴?这世上再没有比这个消息更值得她去勇敢活下去了。
虞桑宁松了口气,父亲的事情总算有了着落。
只是……
“我信你,我也很感激你救了我爹。但是……一码归一码,你对我兄长,还有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我却没有办法原谅你。”她说,“做了就是做了,再怎么弥补,都没有用。”
“我知道,是我一错再错,我对不起你,也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桑宁,我差点就失去了你。”
周宴南顿了顿,觉得这句话不太妥当。
什么叫,我差点失去了你?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完完全全拥有过虞桑宁。
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都是……他强迫她的。
从未拥有过,又何谈失去呢?
他改了口,继续说道:“是我混蛋,我无耻,我把你逼上绝路,以前我偏执顽劣不可一世,只想将你占为己有。可我现在想通了……我只要你活着,我只想你好好活着就行。”
虞桑宁只是认真安静的听着他说,她一直低着头,不愿和他对视……
“王爷,我会好好活着的……直到我能见到我爹的那一天之前,我再不会做傻事了。”
她抬头环顾四周,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夏岚和冬凝的身影,以为她们再次被自己牵连,被靖王处罚了。
虞桑宁眼底着急,连忙问道:“怎么不见夏岚她们?王爷,此事是我一时任性,你别怪她们。”
她怕的要命。
周宴南的脾气和性情,从来都是阴晴不定的。
眼下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负责照顾自己的那两个人,该会有多惨?
“放心吧,我没有为难她们……我说过,不会再伤了你的心。宁儿……我说到做到。”
虞桑宁点点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下。
可她还是不待见周宴南……因为只要看见他,兄长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就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将身子慢慢往下缩了一点,满脸疲惫:“我有点乏了,王爷也请回吧。”
其实,该说的不该说的,两人已经说了很多。
误会解释清楚了,周宴南也没对她有任何隐瞒,一切好像都好起来了。
可周宴南在回北苑的路上,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心里清楚,虞桑宁……终究是留不住的。
他以前自私虚伪,为所欲为,强势的将虞桑宁禁锢在自己身边,寸步不准她逃离。
可如今呢?
自从经历了虞桑宁割腕自杀这件事情之后,周宴南不敢再随意放肆的对待她。
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
总不能,一辈子都关着她吧?
周宴南怕关着她,她会想不开。
可他更怕……若是放她走,眼下时局动荡不安,出了靖王府,他就很难再护着她。
太子和陆卿,对虞桑宁也颇有兴趣……
周宴南一时陷入两难境地,放不放人,都是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