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忽然又被推开了,虞桑宁欣喜的抬眼,以为他又回来了,可抬头就看见阿芜一脸焦急的走进来。
看她浑身狼狈的坐在地上,可把阿芜吓坏了,连忙将她扶起来:“桑宁,你没事吧?”
虞桑宁有气无力的摇摇头。
阿芜说:“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看见靖王气冲冲的下楼了,你惹的?”
“嗯。”她低着头,又叹了一口气。
“昨儿我教你的法子不管用吗?”
“……不,不是因为那个……”虞桑宁顿了顿,
“阿芜姐姐,是我方才说错话,把他气走了。”
想到这事,虞桑宁就更难受了。
本来还想着,听了阿芜姐姐的方法,把人哄开心了……然后再提一下让自己回靖王府的事情。
这么顺其自然,皆大欢喜的事情,怎么就被自己搞砸了?!
一切都完了……
虞桑宁抬手重重打了一巴掌在自己嘴巴上,口直心快最误事。
可旁边的阿芜却心事重重的看着她,许久才缓缓说道:“桑宁,靖王今日不带你走……那你晚上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阿芜姐姐……我若留下会如何?”
“新的姑娘来到揽月阁,第一件事就是拍卖,你昨晚不是也看到了吗?”
拍卖?
听到这两个字,虞桑宁顿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指了指自己,问:“你是说,我……?”
阿芜神情紧张的点了点头,随后起身,说道:“此事我再去找曾妈妈说说情,桑宁,你先别担心。”
她留下这句话,就急匆匆出了房间,只留下虞桑宁一个人傻愣愣的待在原地。
——
一阵凉风袭来,将窗户吹得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还把昨夜周宴南身上带血迹的纱布吹起,落在了虞桑宁角旁。
她望着地上,还有矮凳上,桌子上他留下的痕迹,心莫名的有些伤感起来。
虞桑宁起身,拾起毡子上的斗篷披在身上,赤脚走到了窗边,看着昨晚宁静的像一面镜子的河面上,竟多了好几只船只,来往于岛上和岸边,忙碌着将过夜的贵客们送出岛去。
自由是别人的,而她呢?
自从虞家出了事之后。
她被牢牢困在了靖王府,而如今,更惨……
她只能在这座岛上,心灰意冷,如行尸走肉一般麻木的活着了吧。
那道熟悉的身影再次映入眼帘。
虞桑宁定睛一看,离她不远的那只小船上,里面正襟危坐的,不是周宴南还有谁呢?
这一次,他真的离开了。
周宴南说的对,揽月阁是她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虞桑宁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缓缓背过身去,不再看向窗外。
……
那一日,她在房间里,默默的等着。
从清晨到傍晚,一直都不见阿芜的身影,她心里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酉时刚过,房门被轻轻打开,但进来的人却不是阿芜。
只是这人,虞桑宁见过,先前在马车上同阿芜一起去灵隐寺的那位姑娘,绿珠。
绿珠手上抬得托盘里,安放着一件做工精美,薄如烟纱的青绿色襦裙。
“虞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绿珠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了句:
“阿芜姐姐……今日和曾妈妈发生了些口角,眼下她被关起来了,不能来看你,所以让我来照看你。”
都不用绿珠明说,肯定是因为她,阿芜才……
虞桑宁皱了皱眉,脸上有些担忧又懊悔:“那她没事吧,都怪我……”
绿珠:“她没事,曾妈妈宠她,关一两天就会放人了,只是你……”
绿珠说着有些为难的看着那件揽月阁专门为虞桑宁准备的新衣裳。
“我打听过了,今晚就你一人上台拍卖,如今你的身份又这般特殊,来的客人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绿珠姑娘,谢谢你的好意。我没事,衣裳放着就好,你先去忙吧。”
虞桑宁转过身,说话的语气有些冷的有些不易亲近。
绿珠见她这般模样,也不方便再多说,点点头然后离开了。
其实那冷冰冰的样子是虞桑宁故意装出来,因为……自从身边出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她越来越相信,自己就是一个灾星。
细细数来,从夏岚和冬凝,再到宋婉烟,甚至还有与她只是萍水相逢的陈伯伯一家……
每个靠近自己的人都会变得不幸,巧合也好,天意也罢。
虞桑宁再也承受不起,也不能辜负别人好意了。
苍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件华丽耀眼的衣裳,再抬眼看着窗外,这是一座孤岛,除了揽月阁的船只能进出,再无别的出路。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处境,此处四面环水,揽月阁高手如云,这次是真的逃不了了。
突然,虞桑宁余光瞥见一物,脑海中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没一会儿功夫,她换好衣裳,安静坐在窗边等着。
暮色将近,距离拍卖的时间越来越近。
绿珠敲开了房门喊她:“虞姑娘。”
虞桑宁含笑点头,悠然起身,提着襦裙裙角跟着她一步步走下了楼。
从走上台子,到有人出价,虞桑宁都是一脸平静,一副坦然接受的样子。
只是谁也不知道,她华美无比的袖子里却藏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剪刀。
昨晚,帮周宴南剪开纱布的那一把。
虞桑宁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
她倒是想看看,今晚究竟是谁,那么倒霉……选了她这颗灾星。
接着,出价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十万!”
“十五万!”
“……”
“五十万!”这时一个姓贺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大声出价。他身材魁梧,皮肤黝黑油腻,满脸络腮胡子,看着像个粗人。但他是这里的熟客,曾妈妈每次见了他都会喊他,贺爷,贺老爷。
这价一出,刚才那些争先恐后的男人们眼下一个个都犹豫住了……
五十万两白银,一晚……纵然台上的女子貌美如花,但还是需要再三琢磨琢磨的。
“她是虞国公的女儿……”
底下还是有人认出了她,大声喊了一句。
此话一出,台下瞬间就乱做了一锅……
“虞国公犯了谋反罪,亏我们以前还那么敬仰他老人家……”
“说的是啊,虞国公太让人失望了!”
“……”
“虞国公的女儿能好到哪里去!长着一张狐媚脸,不知道背地里害了多少人……”
众人越说越说离谱,甚至有人把生活中的不如意,趁此机会一并发泄出来。
他们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也听得进去自己想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