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桑宁昨晚不知道几时睡着的,反正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
彼时入了秋,虞桑宁起身披了件薄薄的外衫,急匆匆的往东苑走去。
可是却被桃枝拦在了门外,她哭丧着脸,声音嘶哑:“虞姑娘,王妃身体已经无碍了,只是眼下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要不……你还是晚点再来?”
“嗯……我担心她又想不开,做傻事……桃枝,你替我好好守着王妃,莫要让她伤了自己。”
桃枝点点头,眼里泛着泪:“姑娘这次,能不能救救我家主子,除了你……怕是没别人能救她了。”
虞桑宁伸手用袖子轻轻擦拭掉桃枝脸上的泪水,郑重其事的说道:“以前都是她帮我,救我,护着我……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别人伤她分毫。”
说完,虞桑宁红着眼离开了东苑。
从始至终,宋婉烟这个靖王的正妻对待她这个通房丫头,没有欺压也没有看不起,反倒是处处维护,体贴入微。
回北苑的路上,虞桑宁就在想……若是没有自己的出现。
那宋婉烟嫁进靖王府,应该是另一番光景吧。
周宴南薄情寡义心狠手辣,但以宋婉烟的聪慧大方,定然能做一个羡煞旁人的靖王妃。
只是眼下,虞桑宁身边空无一人,甚至连个出主意说话的人都没有。
夏岚和冬凝被关了起来。
徐嬷嬷是不是真的被遣送回老家也未可知。
还有祁玉……那个和宋婉烟情意深重的僧人,也被周宴南不知关在何处。
虞桑宁头脑一片混乱,她想救的人那么那么多,可是……
她也知道,就凭现在自己和周宴南冷冰冰的关系,别说救人,就连她本人都自身难保了。
她想要和周宴南冰释前嫌……谈何容易?
——
回到了北苑,虞桑宁才想起来……
方才自己起床的时候,一心忙着去看宋婉烟,完全没在意周宴南昨晚压根没有回厢房就寝。
问了院里清扫的丫鬟才知道,原来周宴南昨夜和江望饮酒,天亮了才晃晃悠悠的进了书房,也就睡在了书房里。
虞桑宁轻轻推开门,提着步子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边。
只见他四仰八叉的躺在靠窗的贵妃榻上,沉沉的睡着,姿势随意,但眉心微皱……
显然,他心情不舒畅,又或者,他做了不好的梦。
虞桑宁轻轻叹了口气。
从她被抓,到亲眼看见周宴南让人放火烧了陈伯伯的宅子,看着他对待自己的妻子那般绝情……
往事一件件浮现在心中,她也看清了周宴南这个恶魔的本质,简直坏透了,坏到没边,恶到不能用人来形容……
虞桑宁突然有些后悔……
倘若那日在医馆对面的那条小巷子里,自己狠下心,拔剑了结他,是不是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困境?
这样想着,虞桑宁眼睛正巧瞥见了旁边案桌上他随身携带的佩剑。
她回头看了一眼沉睡中的男人,然后又望向那把剑……眼底暗流涌动,那个场景,她曾遐想过无数次。
“喜欢那把剑?”
那道瘆人的嗓音突然在房间里响起,把虞桑宁吓得整个人身子一震,回过头来惊恐的看着他。
“九爷……?你醒了?”虞桑宁结结巴巴的开口,有些心虚。
其实,从她进门那一瞬间他就醒了。
周宴南乃习武之人,听力本就比常人敏捷,他虽喝了些酒,但酒量深不可测的他,驰骋酒桌这么多年,还真没有醉过。
他嗯了一声,继续问她:“你喜欢那把剑还是心里揣了别的心思?”
虞桑宁神色紧张:“我,我没有……”
“没有?哼……那最好……”周宴南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腰身,这书房的榻不如厢房的软,躺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你找我何事?”
她不知如何开口,低着头死死攥着裙角。
周宴南挑了挑剑眉:“来替靖王妃求情?”
虞桑宁点点头:“嗯。”
周宴南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圈,身材娇小,太瘦弱了些,独独那张脸,清秀灵气,有种说不出带着些稚气的纯美。
比起他在揽月阁见过的那些美人儿,少了些丰腴和明艳。
有时候他也想不通,自己那么稀罕虞桑宁,究竟是因为她那副柔弱无骨的身姿还是因为别的……
反正,他这次气得发狂,恨不得杀了陆卿,杀了所有帮她逃走的人。
“既然你这么执着,那本王就让你死了这条心。”周宴南起身走到她身旁,眼神凌厉,嗓音沉闷:“虞桑宁,你救不了宋婉烟……催情药她必须喝,这是本王还给她的,也算帮你报了那夜的仇;还有她不是口口声声说她是清白之身吗?本王倒是想看看,成亲之后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自尊自爱?”
虞桑宁咬着唇,小声道:“九爷,你这样做会毁了她,你这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啊!王妃她已经死过一回了,桑宁求你,看在你们夫妻情分上,饶了她吧。”
周宴南低头抬手生生捏住了她的下巴,薄唇轻启,语气冰冷:“小桑宁,你别太天真了。如今……宋婉烟和你一样的处境,没本王的准许,她若敢寻死,本王屠她宋家满门。”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们落到了周宴南手里,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位高权重,权势滔天,轻易拿捏住别人的软肋,让人反抗无望就算了,就连求死的机会都没有。
虞桑宁:“她是你的妻子,亦是皇上亲自赐婚,况且她与祁玉堂堂正正,哪怕见面也是在佛堂之上,她只是为了劝解,并无遮遮掩掩……九爷,你是真的不信王妃所说还是,故意为难?”
“本王为难她?”周宴南手指松了松,放开了她的下巴,背过身去,“她若是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当她的靖王妃,本王不但不会为难,还会让她享尽荣华富贵……我与她并无夫妻之实,心中亦有亏欠,自会想办法弥补。可她非但不守妇道,与旧爱私通,还屡次插手你我二人的事,这口气……本王实在是咽不下去。”
“事情皆因我而起……九爷,我愿替王妃受罚。”虞桑宁说着,屈膝跪在他脚下。
周宴南垂着眼,看着她,心中并未泛起任何波澜,他决心要让宋婉烟尝一尝惹恼他的后果:“三日后,等王妃身体恢复,待她喝了那催情药,你陪本王看出好戏如何?”
禽兽不如!
他不爱宋婉烟,但这世间哪有丈夫会亲自设局,让自己的妻子同外人做那床笫之事?
虞桑宁红着眼眶,伏在周宴南脚边,伸着手无助的去拉他那只修长却长满了薄茧的手指:“是桑宁的错,桑宁不该逃,让九爷生气,连累无辜的人。”
“爷别生气了好不好,桑宁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您,不敢再生出逃跑的心思了……”
周宴南翻过手掌,将她的手指揉捏在掌心,声线邪魅极具危险气息:“小桑宁打算如何伺候本王啊?不会又想用美人计吧?呵——本王好像说过,不会再强迫你分毫,这就意味着……你这一身媚骨,对本王没有任何诱惑了。”
不等虞桑宁开口,他便接着说道:“与其一门心思想着救宋婉烟,不如想想要怎么自救……毕竟,小桑宁做错了事,也要被本王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