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桑宁睡醒的时候,周宴南已经不在了,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躺在软榻上。
虽说药效已过了,但是昨晚被周宴南一番折腾,她还是没有半点力气从床上爬起来。
夏岚和冬凝端了早膳进来,虞桑宁看了一眼,没有说话,默默转过头……
“我把吃的放在这里了,你等会饿了,就起来吃点好不好?”夏岚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一回来就被靖王关在这里,还是多给她一些时间。
“嗯。”
虞桑宁的声音很小,仿佛是带着哭腔,夏岚还想问点什么,却被身边的冬凝的拽出了房间。
两人走了很远,冬凝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小声提醒道:“桑宁昨晚那样回来的,肯定是王爷使了什么见不得的人手段……咱们还是不要再往她伤口上撒盐了。”
夏岚点点头:“还是你考虑的周到,要不你去问问你的江公子?”
冬凝也觉得可以,于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
周宴南大早上就被召进宫了,想都不用想,这事肯定和虞桑宁有关系,周宴南心里明镜似的,他敢这么干,肯定是不怕太后和皇上那边的压力的。
只是进去了太和殿,里面的场景让他有些意外……
太后坐在正中间,萧皇后坐在她旁边,皇上则站在大殿中央,太子跪在他面前。
李琼看见周宴南进来,小声提醒了一句:“眼下皇上正在气头上,靖王可是要小心说话,别又惹万岁爷生气了。”
他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走到皇上身边,微躬着身子行了礼:“儿臣参见父皇。”顿了顿又接着说道:“给祖母和皇后请安。”
皇上“啧——”了一声,大声呵斥道:
“跪下!请什么安?你们一个个,就没想让孤和太后她老人家安享晚年!”
周宴南跪在太子旁边,低着头任他数落。
皇上在他两人身边绕了一圈,颤抖的食指,指了指太子而后又指了指靖王,皱着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们兄弟两……不知道是被鬼迷心窍了还是中邪了?”
“一个,昨晚来求我,说是要把虞桑宁带回东宫去……”
“还有一个,偷偷摸摸把人给绑走了……?若不是太后大早上来找孤,孤竟不知道还有如此的荒唐的事!”
周宴南心里冷笑,原来,这太子对虞桑宁还不死心?
还妄想将虞桑宁带回去东宫……
好在他先下手为强了。
“老九,你知不知道昨天是太后生辰?”皇上戳着周宴南的脊梁骨问道。
“儿臣知道。”
“孤不需要你孝顺,但你也不能在太后生辰,把她身边的人给劫走了?这算什么事?你自己去跟太后解释解释……这到底算什么事?”
皇上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最看重的两个儿子,怎么一个个着魔了一样,为了一个女子,竟干出这等事情?
而且,这女子正好是虞国公的女儿?
周宴南看着前面正襟危坐的太后,俯下身子磕了一记响头,说道:“孙儿有错,不该将虞桑宁带回去,请祖母责罚。”
太后本就算不上喜欢周宴南,如今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心里又恨又气:“哀家不想责罚于你,靖王把人送回慈宁宫,此事哀家就不计较了。”
皇上见太后如此宽仁,于是走到周宴南跟前,小声提醒道:“听见没?太后她老人家,不罚你了……”
“祖母,您还是罚孙儿吧,因为……孙儿是不可能把人带回来的……”周宴南铁了心要与太后对着干。
“你!咳咳——”太后被他气的差点吐血晕厥,萧皇后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水,伸手轻轻拍着太后的背。
“本宫就说,这外边捡回来的孩子,就是没个人样……”
萧皇后恨了一眼周宴南,只要一有机会,她就会毫不留情的奚落他,打压他。
皇上也见他如此顽固不堪,满脸诧异:“何故如此?老九……你明知太后疼惜那虞桑宁,为何偏偏不肯成全她老人家?更何况……她本人也想待在慈宁宫。”
周宴南抬起头,目光直视太后,眼底渐渐升起一丝怒气:“父皇,你别忘了,虞桑宁早就被你贬为贱奴了,我是在北漠军营救下的她,我且想问问……祖母,虞桑宁在北漠吃苦受罪,险些被人玷污被人玩死的时候,您在哪儿?若不是我当初救下了她,只怕此刻,祖母若再想对虞桑宁好,只能给她烧纸了吧?”
“她最需要祖母的时候,您在哪儿吹着凉风听着曲儿呢?我以为,是我救她于水火之中……怎么现在虞桑宁在我手上了,反倒是成了她的不幸了?早知如此,当时我就该冷艳看着,让她受尽凌辱,死在北漠……”周宴南淡淡说完,再次看向太后,眼神依旧犀利无比。
“这……”
皇上也被他这套说法绕的一愣一愣的,周宴南抢人确实不对,但这么说的话……这靖王算是虞桑宁的救命恩人了?
太后见他避重就轻,于是开口道:“靖王,不是哀家非要与你为难,可你别忘了,当日是桑宁从你靖王府逃跑出来,求我救她的。若是你待她好一些,又怎么会把她逼到这份田地?”
周宴南似乎早就猜到了她会有如此说法,冷哼一声,说道:“她虞桑宁不过是我房里的一个伺候丫头,怎么,难不成祖母还要我把她供起来?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奴……我如何对待她,全凭我心情如何。”
“祖母,父皇……按照我大梁律例,只要虞桑宁的贱籍还在我手上一日,她就是我靖王府的人,如若你们非要我交出虞桑宁……那是不是意味着,你们二人的话语权远高于大梁的律法了?”
李琼听了这话,连忙跪下来,“靖王,这话可不兴乱说,大梁律法乃国之根本,万万不可动摇。”
皇上和太后一听,顿时哑口无言了。
皇上拿他没有办法,在大殿内来回踱步了数圈,还是留下一句:“老九,这是咱们自己的家务事,别上纲上线整这些东西出来,反正,今日……要么你把人交出来给太后,要么,你自己去慎刑司,领五十大板。”
李琼震惊的看了一眼周宴南,忍不住替他求情道:“皇上,万万使不得啊,这五十大板会要了靖王的半条命啊……”
萧皇后白了李公公一眼,她向来最不喜欢别人为周宴南求情,故意阴阳道:“皇上,这五十大板对于寻常人来说,那万万是撑不住的,只是咱们这九皇子皮粗肉厚,在战场上吃惯了这些苦头,对他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太子跪在底下,也觉得萧皇后这般拱火属实过了,于是开口道:“母后,您少说两句。”
皇上以为周宴南会知难而退,毕竟为了个贱奴,这五十大板挨的有些不值。
可谁知周宴南淡定自若的脸上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朝着太后朝着他,重重磕了一记响头:“多谢父皇,多谢祖母,儿臣这就去慎刑司领罚。”
磕完头,起身,退了出去。
——
傍晚,江望搀着周宴南下了马车,走进靖王府,得知虞桑宁被关在金丝笼,整整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于是忍着背部的疼痛,去了偏院。
他推开门,只见虞桑宁气鼓鼓的坐在软榻上,脸色有些苍白,但看着精神比周宴南还要好上几分。
看见进来的人是周宴南,她抬手就把旁边小圆桌上的茶水杯子冲他扔了过去,周宴南侧着身子躲过了一截。
“不吃东西就没力气发火,没力气晚上又要被我欺负……桑宁,本王以为你是个机灵的小丫头。”他捡起地上的茶盏,温柔的说了句。
他坐在床榻边缘,继续说道:“怎么……你不会还想着太后会来救你吧?”
“你什么意思?”虞桑宁斜着眼望着他。
“本王去见了太后和皇上……他们都让我把交出来……你猜怎么着?”
“怎么?”
“本王拒绝了……”周宴南眼神阴鸷,语气淡然:“管他是皇上还是天王老子……本王都不会放在眼里,小桑宁……现在你知道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原来,这周宴南皇上都不怕!
虞桑宁手指抓紧了被角,看向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厌恶变成了害怕,“你真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没错……本王早就疯了,所以……小桑宁,你若是说几句好听的,本王就放你出去……否则的话,本王把你一辈子都关在这金丝笼里。”
“呸!你想关就关,别指望我会求你!”虞桑宁侧过头,倔强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反正,关在这鸟笼也好,关在靖王府也罢,她都是逃不出周宴南掌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