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我没忘啊。”白毅染不知道时柯羽为什么这么想,他不是已经来这儿了吗?
时柯羽没再说话,只是撇开眼。
想了很久,他又看向白毅染:“我以为你忘了。”
“你零点没有跟我说生日快乐。”他第一次像孩童那般倔强地讲出自己的委屈和不满。
声音怎么听都有些落寞在里头。
落寞到,白毅染都感受到了。
“没有,我忙着给你挑礼物了,我想着把礼物给你的时候再跟你说。但是,我一直没挑到我满意的。”
“我没忘。”白毅染又强调一遍。
他一字一句地解释清楚,想赶走一点时柯羽身边的寒意。
“我没有忘记过。”
……
后来,无论白毅染怎么主动,时柯羽还是无话。
整个用餐期间都冷冷清清。
直到切蛋糕那一刻也是。
蛋糕很大,即使人很多,每人也都分到了一大块。
刚吃完晚饭,大家都吃不下了,但当着时柯羽的面,每个人都吃了好几口。
看着眼面前雪白雪白的奶油,白毅染伸食指蹭下一坨奶油,偷瞄时柯羽一眼,然后抬手,趁机抹在时柯羽眼睑下方。
正当时柯羽愣住时。
“我跟你说一万次生日快乐,”白毅染看着他,眼有些红,“行不行?”
众人顿时大气不敢出一口。
时柯羽眨了下眼,声音有了温度。
“嗯。”
虽然心头是酸的,但因为白毅染的话,酸里头带了一丝甜。
人哄好了,白毅染那一点感伤顿时烟消云散。心想这人出个国怎么还变矫情了,生日快乐有什么好说的,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他哄。
这四年不也没人零点跟他说生日快乐吗?他委屈了吗?
矫情!
白毅染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显露无疑,他撇开头,不再看时柯羽,拿起叉子叉了块蛋糕放进嘴里。
“赶紧吃。”语气还带了些不耐烦。
时柯羽心头“咯噔”一下,脑子里顿时嗡嗡作响。
不愧是白毅染,从小就懂怎么气他。
他顿时气涌心头,一把把人揽过来。
“诶!”看清时柯羽另一只手在干嘛时,他立即双手捂脸,但似乎捂脸还不够,就头和脸一起捂,哪儿也捂不住。
“不不不,不要抹,”白毅染越挣扎,那只手就锢得越紧,“脏……”
白毅染使劲儿扭头,发现没地儿躲,又迅速低下头往时柯羽怀里钻。
时柯羽愣怔了一瞬。
最后,奶油被轻轻地被抹在白毅染靠近耳朵的侧脸处。
任维怀大腿都抓紧了,疯狂地去戳一旁的女同事,女同事也激动:“磕到了磕到了!”
还有几个年轻女职员也露出姨母笑。
氛围也是从这个时候活跃起来的。
后来,众人一起敬时柯羽酒。在看到白毅染举杯的时候,时柯羽正要阻止,白毅染提前堵住他的嘴:“我成年了。”
他这么一说,时柯羽便没有再拦着。
完了之后,又有几个自觉位高的职员走过来敬时柯羽酒,时柯羽也难得没有冷脸。敬了时柯羽,几人又开始敬白毅染来,但是被时柯羽一个眼神给看退了回去。
南懿深看不下去,白了一眼。
真他妈护崽。
觉得光喝酒喝酒没意思,又有人提议玩游戏——转酒瓶子,真心话大冒险。
女同事戳了戳拿酒瓶子的任维怀:“你掌握好瓶子力度,咱逮着时总不放,今天就能磕到爽。”
任维怀一巴掌拍开女同事:“你小声点,要不要命了?”
不知道是心想事成还是怎么样,任维怀死也没想到第一个就转到了时柯羽,那一瞬间,几乎是鸦雀无声。
见没人说话,时柯羽抬起眼看任维怀:“你问。”
“……额,问什么?”任维怀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就……她有点没准备好,她拍拍旁边的人,“小柔,你来问。”
文柔柔刚刚就一直在祈祷任维怀不要叫她,此时她也手足无措地,“……额,时,时总,你,你初吻还在吗?”
现场一片哗然,都觉得这问题问得不好。
一个富二代,别说初吻了,可能初夜都……
时柯羽状似想了一瞬,随后侧脸看白毅染,白毅染正歪着脸看他,也很好奇的样子。
随后,不紧不慢的一句:“不在了。”
任维怀内心澎湃,却淡定摆手:“下一轮下一轮。”
坐下后,她几乎是腹语道:“看见没,看见没,我问他的时候,他是看向白毅染的。卧槽卧槽卧槽,好好磕好好磕。”
桌下,她激动得跺脚,文柔柔则使劲憋着笑:“看见了看见了,你动静小点姐。”
白毅染眼睛都瞪圆了,桌底下戳了戳时柯羽,凑近他小声道:“你在国外给我找嫂子了?”
时柯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没说话。
“是不是?”白毅染催他,他觉得时柯羽谈恋爱这事就像铁树开花一样新鲜。
时柯羽:“以后跟你说。”
白毅染瞬间蹙眉,对时柯羽表现非常不满意。不过还是坐正继续盯着酒瓶子,这不盯还好,瓶口摇摇晃晃地就要在他这个方向停下了。
万众瞩目的时候,瓶口又拖着身子跌跌撞撞地又转了一个角度。瓶子彻底停下的那一刻,白毅染瞬间哈哈大笑。
酒瓶子的头再次指向时柯羽。
白毅染兴奋得大声吆喝:“我来问,我来问。”
白毅染:“初吻给谁了,说!”
这么一问,文柔柔和任维怀对视一眼。
某人幸灾乐祸的样子,很欠打。
柯羽眼底的眸色有些深,直勾勾盯着他:“你吃瓜吃得挺开心?”
时柯羽这么一看他,他心头就有点慌,这回白毅染结巴了:“怎么,你,输了还耍赖啊?”
时柯羽看着他:“姓白。”
怕有人听不明白,他又解释一遍:“初吻给了一个姓白的人。”
白毅染“靠”了一声。
这人真恶毒,自己中招了还拉别人下水。顿时,白毅染手条件反射拐了下时柯羽。
“行了行了,我姐也是公众人物,名字不方便说,大家知道姓白就行了。”他弹直了背,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神情严肃得不得了,摆摆手:“下一轮下一轮。”
“他有姐姐?”
“不知道。”
“没听说啊。”
“哎,明星的事也说不准。”
“我嗑的cp就这么Be了?”
……
很多事情,时柯羽倒是想问问白毅染,但是酒瓶子不争气,白毅染一次都没轮到 。
几轮后众人又吆喝着喝了些酒。
白毅染今晚喝得有些多,所以时柯羽提前带着白毅染走了。
如果不是白毅染那偶尔踩空歪倒的步子,别人根本不会觉得他醉了。毕竟哪儿有醉的人一言不发,还乖得一塌糊涂。时柯羽一说带他回家,他就乖乖地站起来,去牵起时柯羽的袖子。
一上车白毅染整个人就瘫在时柯羽怀里,到家都是时柯羽给抱回去的。
正要抱着他往电梯方向去,白毅染死死拽住人的领带,稀里糊涂地嘟囔:“不去,我不去床上。”
声音软得让人心疼,时柯羽只好停住不动,像哄小孩一样:“好,不去床上。”
“那你要去哪儿?”他问。
人虽然飘了,但意识还算清醒,白毅染指了指客厅那一角,“沙发。”
闻言,时柯羽抱着人往回走,将他放到沙发上,拿了个抱枕靠在他后方:“那你乖乖坐着,我去煮醒酒汤,不然明天头疼。”
白毅染不满:“我不喝。”
说罢就一头栽到时柯羽胸膛上,还不忘放一句狠话:“别乱动!烦死了!”
他头昏脑胀的,一晃就想吐。
时柯羽无奈,给他揉了揉刚刚砸过来的地方:“好,我不动。”
张梅正想说她去煮醒酒汤,刚要说话就对上时柯羽的目光,只见他往门那边抬了抬下巴,没说话。
张梅领会到意思点了点头,开门走了。
时柯羽收紧手臂,将怀里的人圈得更紧些,可怀里的人好像还是不舒服。接着,白毅染嘴擦过他的西服,脑袋顺着胸膛就往下滑。倒下后为了找个舒适的姿势趴,就耷拉着脑袋左右来回地挪动。
时柯羽倒吸口气,轻轻扶住身下的人,哑着嗓子:“宝贝儿,起来哥哥抱行不行?”
身下的人瞬间就闹起脾气来,“你话好多啊!”
安静之前,又补充一句。
“臭傻逼……”
某人喝醉酒就骂人,但骂人的语气委屈得要死是怎么回事?
时柯羽没办法,只好依着他:“好,我臭傻逼,我不说话,好……”
这时,倒在他腿上的人举起拳头,在他腿上就是一拳。时柯羽立马噤声,不再多说一个字。
然后就这么僵直地坐了二十几分钟。
一直等到白毅染呼吸不再那么乱了,他才轻声开口:“你明天还有课,毅染。”
白毅染像没醉似的,长长叹了口气,“我不睡,等一会儿清醒点了,我,我还有东西要写。”
时柯羽:“明天写不行吗?”
喝醉的人没有回答。
时柯羽又哄道:“那更要喝醒酒汤了啊是不是,快点清醒了才能去写啊。”
见人没有立即反对,又说:“你先起来,我给你煮汤,好不好?”
这时,从时柯羽的角度看,趴着的人已经把眼睛睁开了,好像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静默了好一会儿,白毅染顶着乱飞的头发摇摇晃晃地直起脑袋来,推开时柯羽,一个人硬气地靠在沙发后背,两眼无神地盯着前方。
时柯羽偏头看白毅染,脸上的隐忍一览无余,而某人却像个打坐的僧人,静静坐在那儿放空。
端着醒酒汤出来的时候白毅染在沙发上歪着头睡得正香。
时柯羽又从房间拿来一条小毛毯给他盖上,没叫醒他。
白毅染一睡就是一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又被时柯羽喂了醒酒汤,整个人确实清醒了不少,于是开始写实验室参加的比赛项目。
写了会儿,他抬头往书房看去,时柯羽刚打了个电话之后就一直在看什么资料,估计是在忙公司的事。
敲完最后一个字时,白毅染实在撑不住了,眼皮彻底闭上,页面还没保存就趴下睡了。
看见人倒了下去,时柯羽放下手中的资料过去。帮他把电脑上的文档通通保存后才将人整个抱起来。
—
枭城是偏北的城市,冬天会来得早些。
一觉醒来,拉开窗帘,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映入眼中。
白毅染站在窗边,望了好久。
空中飘着大片大片的鹅毛雪花。雪是他喜欢的白色,雪的温度也是他喜欢的零摄氏度。
喜欢雪是时柯羽走之后的事情,那四年里,每次过年都会想起家里缺了个人,于是年夜饭之后就会出去走走,偏偏那时候会下起雪,总是落得满头的白。
正吃着早餐,发现白毅染穿了外出的鞋,时柯羽问:“一会儿是有事吗?”
“嗯。”白毅染依然低着头喝粥。
“去干嘛?”时柯羽问得随意。
白毅染:“走走。”
看这样子,是打算一个人去的,时柯羽点点头:“一个人?”
白毅染:“嗯。”
时柯羽没再说话。只是在吃完早餐后,让他等一下。
等时柯羽再出电梯时,手上拿了一条灰黑的纯色围巾。
正当白毅染要接过,时柯羽绕过他的手,亲手帮他围上,随后抬头看了眼窗外,皱起眉,说:“拿把伞,雪下得大。”
白毅染低头,下巴埋进围巾,瓮声道:“就想淋着。”
“……好。”时柯羽没再说别的。
“嗯。”
直到白毅染已经关门离开了,屋里的人还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