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间兵荒马乱的,客死他乡的人太多,老百姓们传统,人死了讲究落叶归根,尸体一时半会儿运回不了家乡入土为安的,那就先得存放在义庄。
义庄说白了就是放死人的地方,不可能建在人多的地儿,出了南巷胡同有一块空地儿,这地儿叫凤凰坝。
听这地名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有凤凰呢!知道的人却对这里都是避而远之,不敢靠近。
这凤凰坝是个打靶场,专门枪毙犯人的地方,这块地儿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难免不了有一些冤死鬼。
那冤死之人多了,可想而知,这里的阴气定而不轻,即使人们大白天的往这里路过,都会感觉到阴气深深的,不敢多作停留。
凤凰坝上边就是一个义庄,以前叫做“凤凰坝义庄”,后来又改名叫“沈家义庄!”
为什么会叫沈家义庄,咱可得说明,后文书还有讲儿。
咱前文提过,青平县最有钱大户有三大家,除了周小义周家以外,其中一家就是沈家。
沈家当年当家的叫沈飞华,沈飞华祖上十八代都没富裕过,直到他这一代,沈家可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大户了。
沈飞华小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耗子都不愿意来。至于他沈飞华是如何发的迹,他自己从来不提,书中咱可得刨根挖底的给您从头道来…
父母在他十三岁那年就双双去世了,留给他的家产也就是一间破房还有半亩地,那时候的沈飞华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半大的小孩儿,以前父母在世的时候,勉强能吃饱饭,如今爹妈一死,那可就没人管他了,饥一餐饱一顿的那是常事儿。
沈飞华父母的坟就埋在他家房子后面不远处,大概他父母死后两个月这期间。说这天夜里大概三更天的时候,沈飞华躺在床上饿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时就忽听到房子后面有动静,他心里倒是不怎么害怕,更多的则是好奇,起床穿好衣服就要去看个究竟。
沈飞华走到屋子后面,就看到父母的坟被刨了一个大坑,他急忙跑过去一看,就看坑里正站着一个人,那人此刻正准备掀棺材板。
这棺材是村里人凑钱给沈飞华父母买的,就是一口薄棺,只不过稍微大一点,勉强能容纳得下两人。
沈飞华再傻也能想到,敢情这人是个挖坟掘冢的主儿!
要是换作别人看见自己父母的坟被刨了,非得上去找那人拼命不可,沈飞华倒好,他见那人刨自己父母的坟,内心倒是异常平静,轻声细语的对那人说道:“唉~说我大哥,别折腾了,我那死鬼爹妈都是贫苦老百姓,棺材里除了几件破衣服再也没别的值钱的东西了!”
那人没注意上边有人,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吓得他直接瘫坐在坟坑里,抬起头这么一瞧,就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正蹲在土堆上面盯着他看呢,一看是个小毛孩,他才稍微把心提回嗓子眼儿,故作镇定的咳嗽了两声对沈飞华说道:“咳咳…小孩儿,这是你爹妈的坟?”
沈飞华嬉皮笑脸的回答道:“对啊!大哥,赶紧上来吧!”
那人心想这小子该不会是脑子有点啥毛病吧?我刨他亲生父母的坟,不仅不动手打我,还在一旁傻笑?
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沈飞华,发现这小子长得尖嘴猴腮,个头也不高,虽说看上去弱不禁风,但是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子贼儿气,不像是傻子。
说到底沈飞华也就是一毛头小子,这人终归是没往深处想,拍了拍手爬上了坟坑,随后又和沈飞华一起把坟重新给填好喽!
做好这些,俩人累得直喘气儿,沈飞华又叫那人去家里喝杯水,那人跟着沈飞华进了屋,一看傻眼儿了,好家伙,屋里除了一张床就剩下四面墙。
这时沈飞华肚子“咕咕”的叫唤了两声,那人见状,从怀里摸出半个烧饼递给了沈飞华,沈飞华接过烧饼三两口就吃完了,随后笑嘻嘻的伸手又问那人要。
那人摇摇头表示没有了,开口说道:“小孩儿,你家里的情况我也算是看明白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迟早得饿死。要不你认我做师父,以后跟着我混,今后我保证你天天有烧饼吃,怎么样?”
沈飞华一听当即跪在那人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叫了一声“师父!”
那人心里得意啊!他没有什么真本事,真有本事也不会挖沈飞华父母的坟了,他收沈飞华做徒弟无非就是想今后让这傻小子出把子力气罢了,到时候真挖到值钱的宝贝,一脚把这傻小子踢开就是,谁去管他死活。
那沈飞华是傻子吗?当然不是,这毛头小子不但不傻,歪脑筋还特别多,而且他父母的死罪魁祸首就是他。
沈飞华的父母生前没少打他骂他,这日子一长,沈飞华嘴上虽然不说,心里早生了恨,起了歹念,巴不得他们死了才好。
这小子的心肠是又毒又狠,他亲生爹妈的死就是他提前在饭菜里面下了毒药,才双双暴毙的,所以看到有人刨他爹妈的坟,他都是睁一只眼儿闭一只眼儿。
那人的计谋算是谋划好了,可沈飞华这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鬼算盘也早就打得明明白白的,如今饭都吃不上,他才不管这人有没有真本事,能管他吃饱就行,再说叫声师父身上也不会掉块肉。
他知道挖坟掘墓这勾当被官面儿上知道了免不了吃颗枪子儿,万一以后真出了事儿,他第一个就把这所谓的师父给推出去。
就这样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凑到一起,不出事那才叫见鬼。
沈飞华的师父没有真本事,自然而然埋葬在深山里的那些王侯将相的墓穴他是找不到,连盗墓贼都算不上,说破天充其量就是一个掘坟发死人财的小土贼罢了。
打那以后带着沈飞华是见坟就挖,运气好还能从死人身上摸出一两件首饰,倒霉的时候累死累活大半夜,最后死人身上连一个压口钱都没有。
沈飞华跟着他大半年脏活累活没少干,结果您猜怎么着?
还是和以前一样,天天饿肚子,吃了上顿没下顿。
又这样过了半年时间,周边的坟可都被他俩挖得差不多了,二人也是贼胆包天,竟然打起青平县城边上那些坟墓的主意。
以前在村子周边挖坟掘墓,那年间农村人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入夜后差不多都睡了,一直没人发现他们干的这勾当,可城里能一样吗?警察到处都是。
刚进城不到两天,也该他俩倒霉,出门没看黄历,夜里正挖坟的时候被巡夜的警察逮了个正着。
把二贼抓回所里严刑逼供,沈飞华那师父可都交代了,签字画押后,随后两人便被打进了死牢。
沈飞华知道过段时间指定得被枪毙,自己这么年轻,可不想早死,于是天天趴在牢门前大喊冤枉。
那帮狱警可不管你冤不冤,只要你沈飞华敢开口,就免不了一顿毒打,可这小子就像一条赖皮狗似的,一天不管打多少次还是不闭嘴。
他天天这么喊,这帮狱警听多了也烦,打又打不怕,于是就把这事给上面当官的一说。
那当官的一听还有这事?这还了得,他平日里可是个好官,有人喊冤他不能坐视不管。
当即一拍桌子吩咐道:“来人啊!把那小子带我办公房来,我倒要亲自问问他到底有什么冤情?”
不大时,手底下人把沈飞华带了进来,这位当官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沈飞华,随后开口道:“就是你小子喊冤是吧,来来来!你给我说说这冤从何来啊?”
别看沈飞华人不大,鬼点子是真不少,来之前他早就想好了说辞。
他说自己挖坟掘墓完全是受他师父指使,如果不听他师父的话就要挨打,说完还把衣服给脱了,露出后背给那当官的看。
那当官一看,不由得汗毛直立,好家伙,背上全是一道道的伤痕,对沈飞华的话也是深信不疑,又念在他年纪还小,就把他给放了。
这位说沈飞华身上的伤痕真是他师父干的吗?
那还真不是,这些伤痕的始作俑者就是沈飞华生前的父母所为。
沈飞华出去三天后,他师父可就没那么好运了,被拉到凤凰坝吃了黑枣儿。
他师父被枪毙这天,沈飞华也混在人群中观看,他那所谓的师父脑浆都被打出来了,沈飞华心里暗自捏了一把汗,心说还好自己够机灵,要不然最后的下场指定和他这死鬼师父一般。
沈飞华虽说是捡回一条命,但日子并不好过,除了会挖坟掘墓,别的本事他没有,但是现在叫他再去刨坟发死人财,他没那胆儿,是真怕掉脑袋。
人总得吃饭不是,沈飞华又不会别的手艺,为了活命,于是便在青平县当起了乞丐,终日里是沿街乞讨,那年间好多人自家都吃不上饭,哪里还有多余的饭菜施舍给街面上那些个臭要饭的。
沈飞华躺在大街上眼看就要饿死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告诉他,说河北那地方好要饭,烧饼馒头那是顿顿都有,运气好说不定还有肉。
沈飞华一听这话两眼直放光,起身拍了拍屁股就朝着河北方向走去,这一去,再回来青平县的时候,身份可就不是一个臭乞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