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百花庄一手培育出来的,本官当然知晓。”
“那百花庄有哪些人能拿到这些花种,有没有可能卖给其他人。”
“绝无可能。”花舜沉下面孔,流露出些许惋惜,“这些花的花种,早在十年前,被大火烧尽,培育出这些花的人也已不在百花庄。”
这是百花庄的损失,也是所有爱花之人的损失。
百花庄当年元气大伤,许久没能恢复。
后又遭遇先帝驾崩,如今的皇帝登基。
从此皇宫不再到百花庄挑选良种,也无需进贡鲜花,百花庄的地位一落千丈……
言淡感受到了气氛瞬间的凝滞,犹豫片刻,该问的还是得问出来,“花大人可知培育人离开百花庄后,去了何处?”
“这属家门秘辛,不便告知。”
拒绝后,花舜显然不想多谈,面色也冷漠下来,“言捕快之前说,这些花出现在了案子中,可否有误?毕竟花有相似,颜色相近的也有许多,许多外行人都曾弄错过……”
“外形和画像已展示给郑花匠,如若大人有疑虑……”
言淡从袖袋中拿出几张纸,刚要呈给上座的女子,却被打断。
“花的种类特征繁多,且总有近似之处,画像或是语言描述,容易出差错。名花和命案牵扯到,这涉及到百花庄的名声。不是亲眼见到,本官无法确认是否是百花庄培育出来的花种,不能由你们随意攀扯。”
“大人的意思是?”
花舜面色凝重,眼神坚定,“本官要亲眼见过那几种花,验证花种。”
如若是平常,讯问时给人家看个证物,倒是不太难。
但这个案件有些特殊,这‘证物’就种在被害者身上,与皮肉结合。
看到花,便等于看到尸体,言淡显然不能做主。
可花舜所说也不是毫无道理,那纸上的描述和画像都是言淡这个外行人所作,的确有可能出错。
左右为难下,她告别花舜回到了奉公门,准备请示负责此案的姜捕头,意料之中的扑了个空。
水行姜捕头一向随性而为,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他照常是自己想去哪就去哪,对待其他捕快就是给钱买线索……
言淡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并想好了应对之策。
要找到此人,便得先找出他身边的一等捕快。
好在水行捕头身边的一等都是守规矩之人,做事习惯登记报备。到奉公门打听,便立刻知晓他们刚刚调用了马。
言淡猜测他们可能又去了现场,看看天色已晚,如若现在追上去,再回来便是晚上。
要再次拜访花府也不能夜间前去,这事不能急于一时,只能等到明日再问。
整理好今日所搜集的线索记录,便快到下值的时间。
知晓家中有人在等待,她比往常更为期盼。
夕阳西斜,天空一半火红的亮,一半却步入墨色的黑。
此刻天气极好,万里无云,快落幕的太阳和早出场的月亮出现在同一个画面,壮阔又神秘。
终于墨色晕染,暗夜完全降临。
迎着家中透出微弱的灯火,言淡踏入家门。
“大妮,回来了。”
鼻尖飘过一缕熟悉的菜香,抬眼见到言母正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朝她招了招手,“快去擦擦汗,看你这额头上……”
“好!”言淡走到房间内,拿起挂在架子上的布巾,正准备去水缸旁打水。
“来,水给你晾好了。”言母不知什么时候拿着铜壶走了过来,“女孩子,不要直接用井水,井水性凉……”
言淡没有反驳,乖巧接受了母亲的好意,边答应着边沾湿了帕子抹净脸上的浮尘。
脸上的水还未完全干,便被扑面而来的风吹过,一股凉意扩散,瞬间清醒得毛孔都要张开。
“我们回来了!”
言清小炮仗一般冲了进来,刚才那阵风便是他开门带入。
“母亲,大姐,我给你们买了东西。”
“什么叫你给买的,你出了银子么?”言浅敲了敲弟弟的脑袋,“这银子本就是母亲给的……”
言母也笑,“这银子啊,是你们大姐寄回来的,所以是你们大姐买的。”
“可是,我挑了好久呢!都没舍得给自己买……还是我提回来的呢!”
“行吧,勉强算你出了力。”言淡打趣了一句,好奇地凑过来看,“让我看看你买了些什么?”
有人捧场,言清这下来了精神,一个个从包裹中挑出来。
“有金疮药!大姐你作为捕快,经常受伤,家中备些伤药是必须的。”
“这个是磨刀石,没事磨磨刀,不快也光嘛!面对匪徒,抽刀迎上,然后斩落匪首……”
“还有特质的绳子,这个较于一般绳索更粗更难以挣断,之前听说某个捕头便是押送犯人时,犯人力大,挣断了绳索,所以受了伤……”
他稚气未脱的小圆脸长得粉雕玉琢,看上去还十分幼小,介绍起来却还算有理有据。
……
还真是自己用得上的。
言淡每一个都检查了一番,都是老字号的,质量极好,问价格也是合适。
这弟弟的确挺会挑东西。
言清手舞足蹈,言淡看得高兴,却没注意到言母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金疮药、伤口、磨刀、匪徒……字字句句戳中言母的心窝。
当初丈夫去世得突然,言家没有多少积蓄,反倒是下葬用了不少。
再加上三个孩子的吃喝用度,店里也要周转……
所有压力增加到头上,使她不得不为了更多的抚恤金,答应换掉言淡的文职。
好在丈夫旧友王捕头也在奉公门中,他担保不会让言淡参与危险的案件,所以言母也不算太过担忧。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云岗县这种平和小地方居然也能接触到大案,结果便是女儿离开了身边……
从言淡被选中去了京城的那天起,言母便陷入了焦虑的情绪。
即便是收到从京城寄来的信件,也不能安心。直到亲自过来,看到活蹦乱跳的言淡,才总算睡了个好觉。
可现在……
言母蓦然握住了言淡的手,“大妮,回去吧,这太危险了,咱们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