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是谁?”
彩衣女童笑道:“客人既已至昆仑,不妨多等一会儿,到了琼华殿,自然能见到。”
昆仑海上仙山,灵泉飞泄,奇花凝露,云雾渺渺中有提篮女子收集花露,颇有一番自在仙境之景。
走过山门石阶,临崖无路,两名彩衣女童重新化回灵鸟,振翅而飞,一座虹桥显现,接入上方云层中的殿宇,另有白衣童子前来引路。
过了虹桥,就是面见昆仑西王母的琼华殿,在姜婵的强烈要求下,肖潜终于放她下来了,她伤在灵魂,只要不调动灵力作战,还不至于连走路都艰难,一路上夜芙蕖和令戈走得相对拘谨,不敢放肆,对比一下姜婵和肖潜就是来游山玩水的,东看西看新鲜得很。
上界的诸多本土势力能留存至今的,多半都有着来历不俗的传承,飞仙神朝的传承来自春神句芒,上清道宗则是上清道祖所留道统,而昆仑的道统传承追溯起来,是源自西王母,掌管海外三十六仙山,是可与祖神女娲相提并论的人物,众神陨落之后,昆仑隐世,之后的历代昆仑之主,也被冠以西王母的名号,算是上界诸古圣地传承中最完善的一处。
风羽父亲执掌的方丈仙山,与蓬莱仙山,瀛洲仙岛皆属昆仑治下。除传承强大之外,西王母执掌上古神器昆仑镜,是以能在上界争斗不休 的诸方势力中超脱于外,即便是当今最鼎盛的几方势力之主,面对昆仑也会礼让三分。
作为上界本地人士的夜芙蕖和令戈对于昆仑的地位很有认知,对西王母更是报以十二万分的尊崇,可姜婵和肖潜作为外来人士,并没有那么多的忌惮,虽然他们礼数上没什么欠缺,但凡事重在比较,左边领路的白衣童子就非常不满姜婵这种态度,斜着眼睛白了她一眼,小声嘀咕:“没见识的下界土著!”
他嘀咕的声音很小,但姜婵还是听见了,也不生气,道:“这么说你很有见识咯?”
童子愣了一下,转头道:“你在和我搭话?”
“不然呢?”姜婵笑问,刚才那两个彩衣女童是修炼不知多少年的灵鸟,但这两个虹桥引路童子却是实打实的人族,十一二三,穿着一身对襟云纹锦袍,鬓有垂发,没长开的包子脸很容易让她想起瑶台宗的苏玥,明明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少年,却非要装成一副老成严肃的样子,总令人生出一股想要逗他一下的恶劣念头。
童子皱眉,想了想又冷哼一声,甩给姜婵一个后脑勺:“你们是客人,我不跟你计较,待会儿在殿上见了王母,切勿失了礼数。”
这小童脾气傲一点,心倒是不坏。
姜婵暗叹一声,她有点想念自己的两个小师妹了,苏玥自从进师门之后就一直跟在她身后师姐长师姐短的跑来跑去,性格是刁蛮了一点,但对自己这个师姐确实没话说,她死之后不知道得哭成什么样,想着怪心酸的。
听姬云逸说起过东方璃,在她死后自逐瑶台宗,着实令她心疼了一把,这个身世悲惨的女孩子,也就只在被她带回瑶台宗的三年过了点正常的日子,最后还是独自一人离开了。
明明姜婵只是把她带回了瑶台宗,云霓当初也只是答应给她一个机会,所以后来东方璃能成功拜师,获得同门和师长的认可,修行上的进步,都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就为了把她带回瑶台宗的恩情,东方璃在她被锁上神罚台的时候选择十圣王的对立面,也站在了整个修真界仙门的对立面。
姜婵遇到东方璃的时候,她的认知是残缺的,和一只小猫,一条小狗一样,只有懵懂的自保意识,受尽欺凌,还能对世界报以期待和善意,别人但凡对她好一点,她就会十倍百倍的报答回去,单这一点上,姜婵自愧不如。
她的小阿璃值得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
姜婵的存在从某方面来讲取代了东方璃部分命运轨迹,她在升龙渊终结慕容倾的命运,而曲同尘和本该死在升龙渊的东方璃也脱离了原本的命运轨迹,开始朝着其他的方向延伸。
赤子之心的曲同尘该顺从他的本心去度世。
凤凰天女东方璃,也该有属于她的大道和前路。
至于苏玥,能一直当一只快乐的小螃蟹,好像也不错。
旧事一旦回忆起来很容易伤心,肖潜有所觉察,关切询问:“不舒服吗?”
说着就要再次把她抱起来,姜婵拉住他的手腕道:“我没事,不舒服的话我会说的。”
肖潜看了她半晌,反手牵住她的手,笑道:“好。”
姜婵眉眼一弯,和肖潜在一起最舒服的点就在于,他从来不会以他的自我意识来支配她的行为,心有灵犀的默契固然值得向往,但该有的语言表达也得到位,长了嘴却什么都不说,那才是两性关系里最大的隐患。
走在前面的白衣童子正睁着一双大眼看得好奇,见姜婵看过来,顿时吓了一跳,马上又恢复了原有的严肃老成之态,依然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再次甩给她一个圆润的后脑勺。
虹桥尽头,便是昆仑琼华殿,说是大殿,其实很像一座雅致的庭院,白玉石柱撑起半天宫阙,另外半边居然是一片馥郁花海,有五色云霞覆盖,彩蝶流连,十六位华衣女子乘云拨弦,叮咚有声,仙乐齐鸣。
宽敞大殿中,正有二人据案弈棋,左侧一人是个女子,发髻高挽,衣裙垂落,正执子落盘,因侧着脸,看不太清长相,只觉得通体笼罩在一层朦胧的仙光中,看得极不真实。
对面弈棋的也是个女子,很美,又美得非常有特色,穿黑裙的女子见得不少,但能把这种沉郁的大袖黑裙穿得如此有韵味的姜婵还是第一次见,明明从衣领到衣袖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却还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妖娆意味。
左侧的白衣童子上前,躬身禀报:“王母,客人已至。”
黑衣女子眼睛一亮,顿时抬手把棋盘上的棋子拨乱,笑道:“呀,客人来了啊!”
说罢又立即扬声喊道:“青鸟!快快过来把棋盘收下去!”
对面的女子哭笑不得:“是你要以弈棋定输赢的,这都快要收官了,你这一闹还算什么?”
“我出来一趟不容易,办完事就必须得走,多可怜,能拖一天是一天咯。”黑衣女子垂着眼哀叹一声,又立马笑嘻嘻的转头,拉过白衣童子就在他脑袋上一阵乱揉。
童子挣扎无果,满脸通红,不忿大叫:“少司命大人!王母面前请注意礼数!”
黑衣女子闻言乐了,又揪着他的脸蛋一阵蹂躏:“小清风长大了,敢跟我叫板了是吧?”
“啊呀疼!我已经长大不是小孩了,别老揪我的脸!”
“哦……长大了啊,快来让我瞧瞧长多大了!”黑衣女子笑得像个魔鬼。
此言一出,不止童子清风呆住了,后方的四人也都纷纷瞪大双眼虎躯一震,这是什么虎狼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