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瞩目下,城门缓缓打开。沐颜衣袂飘飘,伫立凝视前方。门的另一边,是激动的百里谦和百官,以及渴望神女救命的千千万万个百姓。
门打开了,沐颜莲步微移,白色衣裙在行走间翻飞,似一层层花瓣迎风飞舞,发丝与发带亲昵交织。
百里谦蓦然眼眶一热,仿佛时空倒转,看见两岁的沐颜跌跌撞撞扑向他的怀抱,喊他爹爹。
可是转眼间,女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与她亲昵。
沐颜自然一眼看见了百里谦,他的容颜并未改变多少,只是增添了些岁月的痕迹,眼角有了皱纹,头发白了些许,蓄起了胡须。
依旧俊美无涛,但不似从前阿娘喜欢的温文尔雅,浑身散发出威严和霸气。
终究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百官个个都在打量沐颜,有的是好奇,有的是不屑,有的是看笑话。
仅有一部分知晓,当今皇上还是王爷时,曾有过一个民间妻,甚是钟爱,差点为她归隐山林。
后生一女,如珠如宝,亲自教养。
只是世事难料,他成了皇帝,她早逝于山林,而爱女不知所踪。百里谦多年来从未停止寻找,直到前几日找到的消息才传来。
而此刻,陛下的慈父眼神藏都藏不住,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爱女又是神女,倘若真能救百姓于水火,有这番丰功伟绩,她便会成为月国最受宠最有权势的长公主!
官员们内心盘算着,以后该如何拉拢这位长公主。
只有百姓,心无杂念。他们早就听闻了神女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看见沐颜如天上的仙女般散发着灵气,纷纷跪地恳求:“求神女大人赐雨!”
此起彼伏的恳求声传遍了整个凌霄城,令人震撼,也令人心酸。
在皇上的示意下,百官也跟着跪下恳求。
直到此刻,沐颜才发现似乎自己并不仅仅是那个执行任务人。
她也是这个世界中的一人,能感受到别人喜怒哀乐,绝望与希望。
原来,她早已是局中人。
只见一位白发老道,面目慈祥,身着青色长袍,颇有仙风道骨之感。
“神女,请吧。”
沐颜猜想这便是国师了。
顺着国师手掌所指的方向看去,一条长长的青石砖路笔直延伸至湖心,连接浮在湖心雕刻精美的台子,台子四周是四根圆柱,周身被栩栩如生的龙缠绕着。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因其状似瑶台镜,故得名瑶台。
在国师的指引下,从人群中分出一条路来,沐颜缓缓走向瑶台,从此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待到瑶台中央,梨花凤凰玉佩红得愈发浓烈,俨然成为一块血玉。
沐颜感觉浑身被一股力量包裹着,她不喜这种被束缚的感觉,双手向外一挥,四方的雕刻的石龙似乎得到了指示一般。
刹那间,狂风四起,一大片乌云黑压压地聚集在凌霄城的上空,伴随着轰隆隆的雷鸣。
雨,终于下了。
一颗雨滴落在一个人的脸上,他不敢置信,直到接二连三的雨滴砸到他的脸上,他才敢相信这不是幻觉,立即欢呼起来:“下雨了!终于下雨了……”
倾盆大雨下个不停,天地一片苍茫。地上的水很快汇聚成一条条小溪流,流向干旱开裂的大地,流向快要枯竭的湖泊,流向绝望百姓的心中,给他们带来了生的希望。
众人看见这场雨,欢呼着,痛哭着,大叫着。有人痛心已逝家人未能等到生机,有人欢喜自己能够继续活下去。
激动过后,他们朝着沐颜跪下,虔诚地膜拜:“多谢——神女赐雨!”
只见沐颜一袭白裙,竟一点不受雨水影响,依旧干净清爽。在这雨幕中,格外显眼。
从这一刻开始,沐颜便成为百姓心中名副其实的神女,是他们新的信仰与希望。
百里谦慈爱看着沐颜,眼中满是感动与骄傲。
这,便是他百里谦的女儿!是大月国的神女!
百官这里便是另一番景象,看着沐颜在百姓中的威望,各怀心思。
其实柳玄知并未离开,他藏在角落,目睹了沐颜成功求雨的情形,才悄然回家了。
雨由最初的大雨转为中雨,继续滋润着这片饥渴了许久的大地。
与此同时,其他干旱地方似有感应一般,纷纷下起了雨,结束了折磨百姓已久的灾难。
只是,天灾已解,人祸依旧。
沐颜随着仪仗入了宫。
月国的皇宫不似萧国庄重威严,倒是更富丽堂皇些,无一不在显示月国的富足。
重阳宫
只见百里谦龙心大悦,宣布着要封赏沐颜。
赐神女殿一座,占地六百余亩;
赐黄金万两,良田千亩;
赐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十车;
……
……
……
流水的赏赐念下来,惊呆了众人。这赏赐甚至超过了封公主的规格和份量,有些精明的便知,这宫里要变天了。
没有眼力见儿的便开始进言了:“启奏陛下,这赏赐是否太过了些,有违祖制啊。”
高兴的百里谦一听这话瞬间黑脸,他本来是想直接封公主的,但是他不想强行逼女儿认他,于是他就多加了些赏赐。没想到这也被这群老东西挑毛病。
国师一见此景,笑着圆场:“神女拯救月国百姓,功德不可估量,只能以些黄白之物聊表谢意。
就算先祖知晓,也只会大赞陛下奖赏得当。”
那人看着陛下黑脸时就已害怕,幸好国师出来缓和,他灰溜溜地退下,不敢再作声。
其他人见状,更不敢在这样喜庆的时刻触霉头。
百里谦怕沐颜不喜,试问道:“颜……神女可满意?”
沐颜面无表情:“多谢陛下赏赐,甚合我意。”
有钱能使鬼推磨,留着没坏处。
大太监讨好道:“神女大人,目前神女殿还没收拾好,烦请大人先在宫中小住几日,大人意下如何?”
沐颜瞟了太监一眼,他吓得出了一身汗,生怕这位祖宗说不行。
他做太监这么多年,从来都只见过削尖脑袋往宫里钻的,头一次要留住一个不愿留在宫中的人,真真是艰难。
旁边的百里谦也在观察沐颜的表情,其实神女殿早已收拾妥当,只不过他想与沐颜相处些时日,才设法让她留下。
只见沐颜嘴唇轻启:“可。”她倒要看看耍什么把戏。
简短的一个字,让大太监如释重负。旁边的百里谦终于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