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时自己也问妈妈看到爸爸开心不开心？
妈妈歪着头，点着她的梨涡，看着她说开心。
恬静的脸上浮现的是微笑、期待、害羞、局促还有不安。
周念为什么知道，因为现在她也是这样。
火车站已经改造翻新，交通发达便利，指示牌清晰易懂地指向连地铁、公交车、出租车。
周念拎着行李走向洛城站门口，站在台阶上方，果然看到周立站在台阶下方广场的不远处。
周立一眼看到妹妹，因为长得好看又带梨涡。
周念一眼看到哥哥，因为.....穿着南泽超市员工服，肤色黝黑，还露出一口大白牙。
这是刚挖煤回来？
周立拿出手机，先给妹妹拍照，又几步上前，丝毫没有几年未见的局促，他搂着周念轻微挪动变换角度，打趣：“怎么还没学会拍照，得带上后面两大字呀，不然鬼知道你从哪里回来的。”
周念笑着比耶，两人又合影几张。
周立拎着行李箱，提着行李包，还想把妹妹的背包也抢过来，周念躲着快速下台阶，说：“很轻的，真不用，里面都是衣服。”
周立才作罢，到广场，周立加快速度，指挥周念往右边走，找一台红色的车，还说早知道带一把伞来了，再把妹妹晒黑了怎么办？
周念回头顿足，忍无可忍翻白眼，说，您老还是看看您自个吧，都快成煤炭，不对，焦炭啦。
周立笑着回嘴，这可是成熟的勋章。
明明还是天真烂漫的大男孩。
周念脚步轻快，心情松快，一蹦一跳，朝前跑去。
何慕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疲惫全然消失，只剩心累，心如死灰般的郁结。
如行尸走肉般，他起床洗漱洗澡，还让西餐厅送餐。
第一次坐在书桌前吃东西，细嚼慢咽，左思右想。
吃着甜点黑松露棉花糖，他终于感觉到一点甜。
心情稍微愉悦。
饭后，他仔细清理，拿出纸笔，还有上次写的分析攻略。
又想到昨天自己的较劲和不甘，何慕笑出声。
她不是对手，是裁判，还是自愿当对手的裁判。
他怎么赢？
但他不愿意放弃。
也不会放弃。
何慕写上目标，结婚。
另起一行，写上方式二字，顿住，迟迟下不了笔，因为他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
脑海中不期然回荡着周萌的声音，“强取豪夺呀，周念和她男朋友爸妈都是拿时间换钱的普通人，两人又都是学生，弱点太多。”
还是下不了笔。
何慕将笔搁到一边，一手支额，一手轻叩桌面，眼睛在只写了几个字，徒留一大片空白的纸张和虚空之间徘徊。
一开始只是食指轻叩，后来几个指头轮流叩，再后来凌乱地叩，最后叩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他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又不想放弃，她那么美好需要用金钱堆砌，用权势护佑，这些他都能给。
只缺一个机会。
只缺一个靠近的机会。
何慕掐掐眉心，心念一动，周念不想见他，但他可以见她。
他打开手机微信，搜索周立，调出两人聊天记录，只有每年的过年问候，还是何慕主动。
他又打开周立的朋友圈，周立刚发了一条朋友圈。
【来接亲爱的妹妹回家，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九宫格配图，各种角度，自拍，仰拍周念，近拍周念，还有少不了的合影。
何慕一边欣赏，一边保存，一边控制不住地点评。
这近的程度自己都没有过，还有这手怎么乱放在肩膀上，甚至还贴脸，不知道自己脸又黑又大吗？还有周念怎么笑得跟朵花似的，自己可没这待遇。
生气，羡慕，嫉妒，何慕可算是尝了个遍。
因为有共同好友，何慕可以直观感受到周立这条朋友圈很受欢迎，留美华人朋友圈的几个共友纷纷诈尸点赞留言。
留言分为几类：
夸奖周念长得好看，周立回，对方眼光不错。
吐槽周立大脸吓人，周立回，因为妹妹脸太小。
问周立回国了吗？以及未来打算，周立回，回家帮忙干活，换自己守护家人。
还有人问是亲兄妹吗？周立回，当然是！！！
这包含感情的反驳，谁能想到周念是养女呢，周立这人真是护妹狂魔。
看着周念笑靥如花，周立笑逐颜开，何慕不由自主也带上笑意，周念在养父母家过得真不错，一家人感情真好。
这倒是个很好的方向。
在绝大部分时间里，何慕猜得不错，周念在周家过得放松惬意舒服。但在某些时候，周念会局促不安，都与周妈江胜南有关，共同特征是两人同处于某个空间，且总人数不少于4人，还要至少有一位家人，比如一家四口呆在客厅，或者一家三口跟朋友聚会。
在某些时候，周念甚至会局促难受，共同特征是跟周妈呆在一起，其他家人少于或等于一人，有无外人只会影响难受程度。
简而言之，周念没法舒服自在地跟周妈呆在一块。
可是比这更难受的是，周念、周立和周妈呆在一块，周立关心妹妹，如果再处于狭小密闭空间，周念简直要昏过去。
比如现在，她就很想昏过去。
周爸出差明天才回，周家剩余三人围着餐桌吃饭，周念和周立的手艺，周妈刚到家，周念积攒一下午的勇气在和周妈斜对着坐下十秒后烟消云散，周家是长方形餐桌，周念坐的位置距离周妈最远，周妈没有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周念低下头，不说话。
周立浑然不觉，招呼大家吃菜，还得意洋洋说哪些是自己做的，哪些是周念做的，一个人跟说书似的。
周妈动筷，周念也动筷，依旧低着头。
周妈开始跟周立说话，周立一边回一边用公筷给妈妈夹菜，夹完之后也给周念夹，还催促周念：“快吃呀，别老是吃米饭，营养不好。”
周妈脸色微变，桌上两边各摆了一副公筷，她用另一双公筷夹了一口菜吃，放下，又若无其事拿过周立手中的公筷，给周念夹菜，笑着说：“快吃吧，别太瘦了。”然后又给周立夹。
周念头更低了，她轻声说：“谢谢妈。”
周立插嘴：“那怎么不谢谢我？”
周念看了一眼周妈，更轻声说：“谢谢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