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出现想象中回应,周念挥舞的手缓慢落下,然后她又惊喜起来:“这不是我妈妈给我做的大白鹅吗?”
她指着何慕手边的抱枕,何慕下意识看着手中的抱枕,举起来,眼睛在抱枕和周念之间来回巡视。
周念非常确定:“就是这个,这布料还是我妈妈用我旧T恤改的,鹅的脚掌和嘴全是毛巾布,它的眼睛还是扣子。”周念如数家珍,“你看看它的嘴巴里,应该有我留的圆珠笔印,jy,纪意的首字母。”
何慕早细细查看过无数遍,但他还是依言打开,微笑着说:“对呀,里面有。”
又笑容满面看着她,笑容混合着不可思议、理所应当以及如释重负,还有隐隐的志在必得。
这些周念都没有感觉到,她只觉得何慕的眼神比刚刚要锐利太多,甚至比之前见到他的每一次都多,她还沉浸在故人相见的喜悦中。
“所以你是我小时候遇到的大哥哥?”
“对呀。”
周念兴冲冲将何笛从床上拖起来,颠三倒四,词不达意地讲述着自己的发现。
头发凌乱、昏昏欲睡的何笛只听懂了一个关键点,她哥要来了,现在立刻马上。
来就来呗,她打着哈欠,跟在周念后面下楼,还拖着一个毯子。
何慕已经端坐在沙发上,一身简单休闲打扮,发型丝毫不乱,内心期待紧张,表面自在轻松,怀里抱着抱枕——不是,是大白鹅玩偶。
何笛、周念在旁边沙发上坐下,何笛在两人中间,何慕将抱枕递给周念,周念翻来覆去看,喜出望外,再次确认这就是自己妈妈做的大白鹅玩偶。
何笛又打了一个哈欠,随手拿过来看,何慕手指动了动,想拿过来,他忍住。
何笛语带怀疑,:“这真的是一只鹅吗?”
虽然她睡眼惺忪,大脑还不清醒,可眼前这个,何笛又拿远看了看,努力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白色但明显泛黄的布料,形状是小椭圆连细脖子再连大椭圆,小的上面还缀着两颗黑扣子,几片黄色或白色的毛巾布缝在四周。
说不出像什么,但真的不像鹅呀!
周念向她描绘大白鹅的各个部位:“这是头,这是翅膀,这是脚。”
何笛又看了一眼,决定放弃,勉强算是吧,毕竟手工制作,而且年代久远,还是业余选手。
何笛不感兴趣,他将抱枕扔给何慕,转头问周念:“可是怎么会在我哥手上?”
周念笑意盈盈,看着何笛温柔说道:“因为我之前和妈妈在海城租过房子,就在延年老街那里。”
延年老街位于城中村附近,几年前拆迁了,没拆迁前,脏乱差,鱼龙混杂,但房租便宜。何家以前住在那附近的高层豪宅云景东方,后来搬到东郊壹号。
何笛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回应,示意她接着讲下去。
“我妈要工作,我经常一个人在家,有一天,我发现窗户外面有一个小哥哥——嗯——在玩,我就跟他搭话,然后就认识啦。”周念语气轻松,又看向何慕,“没想到就是你呀。”
何慕笑:“所以是缘分呀。”
大致过程是这样,但细节有出入。
自己当时在哭。
那段时间,父母争吵得愈发厉害,甚至到了在他面前也不加掩饰的地步,语带讥讽,唇枪舌剑,互砸东西。
明明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郎才女貌,青梅竹马,门当户对,自由恋爱,没有第三者,也没有经济压力,婆媳问题,生育难题,那怎么就走到了离心离德的地步?
早慧聪明的何慕想不明白,他只知道,家已经不再是温暖的港湾。他很难受,这种家丑,在意面子的小男生只能忍着,但总有忍不下去的一天,他又没办法在自己日常活动范围内发泄,何家人应该体面。
于是某一天,他来到了附近的城中村,寻了个隐秘的地方,断裂的围墙,破败的院落,脏乱黑乎乎的窗户。他躲在角落里看了一会,四周寂静,没有一个人经过。他放心坐在窗户底下,小声呜咽起来,然后声音渐渐变大。
他的爸妈确定要离婚,没有问过他的想法和意见,双方律师正在商讨离婚协议细节。
他快没有家了,以前温馨幸福快乐的家要散了。
少顷,他听见背后传来轻叩玻璃的声音,他又惊讶又难堪地不自觉转动身子往回看,锈迹斑斑的铁笼式防盗网的另一侧,深色的窗帘被拉开,然后玻璃窗缓慢推开,带动周围尘土飞扬。
他不自觉拿手挥舞,屏住呼吸,这环境真太糟糕。
粉尘漂浮间出现一张白净稚嫩小脸,怯生生地问:“大哥哥,你要吃苹果吗?”
说着递过来一个小苹果,丑丑的,皱巴巴的,刚洗过,没擦干净,上面还有小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