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明月,你怎么知道这是二分明月?”
“果然,哈哈,我果然没看错,这独一无二的花纹和水灵青玉”,他眼神忽地凌厉起来:“这笛子怎么会在你手上?说!你从哪得来的?”
“得来?呵,从本姑娘生下来开始,这东西可就没离开过我。”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黄姑娘,不,黄文裳是你什么人?”
沈凝脸色顷刻变了,她眼神含霜,冷冷开口:“你怎么知道黄文裳?你们认识?”
“我想,你应该是姓沈吧?你父亲是沈奉宽?”
沈凝眼神微沉:“知道还不赶快回答我的问题。”
“难怪,难怪。”
曲太和细细端详着眼前的人,像,真是越看越像。
“好多年前见过,但,她应该早就不记得我了。”
但我,却如何也忘不了。
沈凝垂着眼:“她,已经去世很久,不会记得任何人。”
“但活着的人会永远记得。”
沈凝看了他一眼,按时间推算,当年事故发生时曲太和还未武功大成,且看他提到黄文裳时的神情满是惆怅、悲伤,想必不是当年刺杀之人。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曲太和问:“你会吹银杯羽化曲吗?”
“当然会。”
他喃喃道:“看来,我应该没猜错。”
“什么?”
“没什么。”
“行了,笛子你也看了,该兑现你说过的话了吧。”
曲太和神色微闪,不知望着何方,慢慢走入记忆。
“三年前啊,我记得,那好像是在秋天,丹阳的银杏树开得很好,亮黄黄的,我痴迷于四处找人比武。那年听说莫千坤练成了千手穿花掌的最后一式,我立刻就去找他,但我到丹阳的时候正好赶上试剑大会快开始,他忙得很,我们就约定大会结束后再单独比试。”
“我们打了三天三夜,也没分出个胜负,反而越打越过瘾,我们都清楚,彼此都没有对对方使出最致命的杀招。于是,这不再是一场要见生死的较量,反而成了一场功夫问道的切磋。”
他笑了笑:“我记得,打到第五天晚上的时候吧,她女儿突然端着碗面条跑过来问我们饿不饿,哈哈哈哈,我们怕伤到她,就赶紧停下来,然后一起喝酒吃肉,约定两日之后再来一场。”
说到这,曲太和忽然叹了叹气:“可是,不知为何,那天他忽然对我下了杀招,千手穿花掌的第十式果然厉害,我来不及思考,也在关键时刻一剑刺向他。但令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手掌和我的赤霄剑上,居然都有剧毒,碎冰散,最后,我们谁也没赢。”
“毒是提前下的,是莫千坤的双生子莫千虎?”
“不错,江湖上鲜有人知他还有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弟弟,我也是那时才知道。”
“这个人心术不正,早就想杀了自己的哥哥取而代之,却没有那个本事。他本想我在比试之中杀了莫千坤,见此法落空,就设计用毒算计我们,唉,但不得不承认,我当初,确实狂妄大意,这才被小人钻了空子。”
“不,没必要把别人犯错的过责往自己身上揽,毕竟你也想不到这对双生子的性格竟然如此天差地别。”
“哈哈,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话。”
“后来,莫千虎故意不救治重伤的莫千坤,任其死亡,那你呢?你既然中了碎冰散的毒,怎么会活到现在?”
曲太和微眯着眼:“是莫千虎,他想让我教授他太和剑法,于是把我救活。”
“他害了你居然还想拜你为师?这个莫千虎,真是又坏又贪心。”萧昱愤愤道。
“可你宁死不从,还惹恼了他,他气不过又舍不得,就挑断了你的手足筋脉,把你丢到这鬼地方,时不时过来看看,想着万一哪天你受不了折磨,回心转意就肯收他为徒了,是吧?”
曲太和笑了笑,打量着沈凝的眼睛:“你很聪明,很像她。”
“哦?是吗?像黄文裳?”
“算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萧昱的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默默地闭上了嘴。
“不过你现在可以解气了,那个莫千虎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哦?”
二人便将这几日山庄所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
曲太和摇了摇头:“想不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唉,莫莲心那孩子,真是受苦了。”
“不过,有件事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不找他哥哥学千手穿花掌呢?”萧昱问。
曲太和看向沈凝:“要不,你说说?”
“这我就只能猜猜了,若说难易,完整的太和剑法和千手穿花掌想必都不简单,若说天赋,我实在看不出他在任何方面有武学天赋,那还有什么呢?他哥哥不愿意教他?又或者他有不能学的身体原因?总不会就因为嫉妒不愿意学吧?”
“哈哈,其实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莫千虎,答案没那么复杂,还真就是因为嫉妒,好像学了他的独门绝技就是承认自己无能。”
蠢人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
“前辈,我也有一事不明。”
“你说。”
沈凝转了转玉笛:“莫千虎是个沉不住气又妄想一步登天的人,我猜,那堵石墙就是因为你把他的耐心消耗殆尽,他才找人把那堵上,想活活饿死你,对吧?”
“不错。”
“照这里的破败与残旧程度来看,应该很久没有人给你送过吃的了吧,那你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萧昱一惊:“是啊,而且前辈你声音宏亮,双目有神,一点也不像挨饿了很久的人啊,就算内功再深厚的人也做不到吧?”
这其中,必有蹊跷。
曲太和笑道:“这个,我就无可奉告了吧。”
沈凝眸光微闪:“行吧,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萧昱起身四处转了转,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去吧,这里就两个出口,一个是我们刚刚掉下来的洞穴,另一个就是曲前辈这面边上的悬崖。”
“洞穴太深,四周光滑又缺少着力点,用轻功也很难上去,悬崖下方是树林,可这悬崖又高又陡,可能也不太方便。”
沈凝站在洞边往下望去,此处虽是悬崖峭壁,但满山苍翠、绿藤漫生,她扬起嘴角:“不难,能出去。”
“你想到办法了?”萧昱惊喜地问。
“当然。”
沈凝让萧昱去砍了许多较为结实的绿藤条回来,然后搓绞成索,二人手脚虽快,却也花了两个多时辰,才搓出一条既结实又长的绿藤索。
萧昱抓住绳索,使劲拉了几下:“可以,断不了。”
沈凝见曲太和神色凝重,一言不发地坐在原地,说:“萧昱,等会儿你先背着曲前辈下去,知道吗?”
“嗯嗯,我会在下面接应你的。”
“好。”
曲太和的眼里有了一丝神采,额头和嘴角两旁不深不浅的皱纹里似乎也蓄着笑意。
萧昱找了个位置固定好起点,将那条极长的绿藤索往崖边摔出,绿藤底端虽与下方的树林还有一小段距离,但那时稍用轻功也可平安到底。
接着二人用多出来的藤条将曲太和绑在萧昱身后,他扯了扯绳索:“那你先在这稍等片刻。”
“去吧,小心。”
沈凝见二人已顺利抵达平地,便拉着绳索轻盈一跃,结合手力与轻功,顺直而下。
眼见足底树木越来越明,再下去数十丈便能松手,猛地听见一声异动,接着绳子一松,身子便不由分说急坠下去,沈凝下意识大声惊呼,来不及思考太多,身体立刻作出反应,张开双臂寻找平衡。
忽然感到一双大手揽在腰间,抱着她一起往下。
急坠的冲势力度极大,萧昱咬牙屏息运气,在二人落地前先用剑抵地减缓冲势,终平安到达平地。
“你没事吧?一定是刚才我和曲前辈两个人的重量就耗去了这绳索大半的承受力。”
萧昱的手还揽在沈凝腰间,看着他焦急的样子,沈凝灿然一笑。
回头忍笑阶前立,总无语,也依依。
萧昱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收回手:“不好意思,刚才,实在是情急之下,绝不是故意,故意的。”
“不是故意什么?”
萧昱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沈凝清了清喉咙,笑道:“你呀,谁要你救了?信不信,刚才就算你不出手,我也可以顺顺利利地下来?”
萧昱的脸不知何时升起一抹红,迅速蔓延到耳根:“信,当然信。”
“那是,我的轻功可无人能比。”
曲太和眼含赞赏,笑道:“你们两个,虽然年轻,但轻功还不错,叫什么名字?师父是谁?”
“谢前辈夸赞,在下萧昱,来自长留山,师父名为若水。”
“萧昱,你基础功练得不错,我虽然没听说过你师父的名字,但从你身上能看出来,他教得不错”,曲太和看向沈凝:“你呢,丫头?”
“我?”沈凝嘴角微微上翘:“我叫沈凝,若说我的师父嘛,那可多了,不知你要问的是哪一个呢?”
“呵呵,鬼灵精,不想说就不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