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年,农历五月二十八,星期五,大晴天。
拿到四年级毕业合照的那一刻,我是完全懵逼的。
我们班上这么多人吗?
为什么我基本都没印象呢?别说照片上的脸与名字对上,就单独看这些脸,也是极其陌生的。
仿佛醍醐灌顶,我悟道了!
我似乎被全班同学孤立了两年而不自知?
吴芙走后,因为有肖赢无缝衔接,一天到晚在我身边叽叽喳喳,我完全没有被人孤立的感觉。
肖赢走后,我也很习惯独来独往。
如今四年级都快过完了,才突然察觉自己被全班孤立了两年,是不是有些不厚道啊?
将照片翻过来,看着后面一个个完全陌生的名字,让我有一种误入了平行世界的错觉。
好在,数到十几个名字之后,终于让我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名字:曾梅芳。
当年我随手一指黑板,就让吴芙和她打了一架来着,她爹还上学校来找过吴芙的麻烦。
反复比照名字与对应的人脸,看了又看,近十来遍后,终于让她的名字与脸,在我的脑海里,成功对接上。
扫视一圈班上那些扎堆叽叽喳喳的女孩子,马上就要分别了,大家都很兴奋,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
锁定曾梅芳,走到她面前,望着惊讶不已的她,深深地鞠一躬:“对不起。”
“……”
刚刚还人声鼎沸的班级,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这迟来了两年多的道歉,似乎搞懵逼了所有人。
“哎!呀!哎!呀!”
曾梅芳尖叫连连,像只正在挨揍的土拨鼠。
“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我们之间没什么吧?话都没说过一句呢!”
我平静地解释:“二年级时,我姐欺负你,是因为她问我讨厌谁,我随便指了黑板上一个值日生的名字,就是你。”
“哦……”
曾梅芳拉长声音,翻着白眼,似乎在回想那尘封许久的记忆。
“那件事啊,那没事了,反正我立马打回去了,我爸也把她吓哭了。”
事情解决,心安了。
我转身想回到座位上,但脑海里总飘过那句“我被全班孤立了,为什么啊?”的话,让我又回转过身来。
“还有事?”曾梅芳一脸疑惑。
我放下咬了又咬的指甲盖,心一横:“那个,你们为什么要孤立我啊?都没有一个人和我说过话,是不是讨厌我呀……”
越说我越觉得委屈,又开始咬上指甲盖了。
“哎……”这一声惊叹,格外高亢尖锐,刺得我的耳膜都开始疼了。
尖叫过后,曾梅芳抓着我的双肩,使劲摇晃:“谁孤立你了?明明是你孤立我们所有人好不好!”
“啊?”这回换我不明所以了,“是这样的么?”
“就是这样的!”
曾梅芳信誓旦旦的继续控诉。
“你说你,长得像个洋娃娃般好看,成绩又好,本来就让我们很自卑了,还一天天的像朵天山雪莲似的散发冷气,谁敢挨你啊!”
我歪了歪头,有点不太确定她说的是我:“我有天天散发冷气吗?”
我感觉我挺和善的啊。
天天都挂着张“微笑”面具呢。
“就有!”
曾梅芳不爽地嘟起了嘴巴,周围的其他人,疯狂点头,像一只只啄米的小母鸡。
“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你是不是天天除了看书写作业,就是戴着耳机在座位上听歌、发呆、望云、听风、看下雨……”
掰着手指头数着数着,她的鼻子也皱起来了。
“仿佛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就你这样,谁敢挨你的边哦!还冤枉我们孤立你!哼!”
“……”
确定了,她们大概是不讨厌我的。
但我这不爱说话,爱独处的性子,肯定是不太讨喜的。
要好好反思!
*——*
03年,农历八月初五,星期一,大晴天。
五年级开学了,我去了八里路外的小水镇小学。
吴芙、肖赢都在这上学。
这所小学很大,两米高的围墙内,种了十几棵高大的梧桐树,树与树之间,是三栋两层高楼。
两栋教学楼,一栋生活楼。
踏入这所学校的第一步起,我就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要多笑,要合群,要融入集体,不能再像之前那般,以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
学校里的学生很多,每个年级都有两个班,我所在的五一班,有六十二个人。
原本是六十个人,如今多了两个转学生。
一个是我,还有一个是叫曾预判的男生。
男生很高,我们并排站在讲台旁,他高我一个头。
浓眉大眼的,皮肤还很白,我们一对比,像黄白双色冰淇淋。
我有一种直觉:我们俩是同一类人!
相似的孤高气质,骨子里都是冷冰冰的,也不太爱说话。
果然,他在黑板上,端端正正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后,就没有下文了。
我因为想着要改变自己,写完名字后,还笑眯眯地说了句:“大家好,我是吴梅,希望大家能和我做好朋友。”
话音一落,立马有人起哄。
“哎,又一个梅梅耶,肖梅,你要做大梅梅,还是小梅梅啊?”
“去你的!老娘既不做大梅梅,也不做小梅梅!老娘就是肖梅!别给我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外号。”
回话的女生,看上去很泼辣,脸上挂着张扬的笑,剪着娃娃头,留着齐刘海,整齐的刘海下面是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
嗯,皮肤也很黑,像个精致的巧克力女孩。
第一节课上完,我的周围就涌上了一大堆女孩子,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比如我是哪里人、之前在那个学校上学、学习成绩怎么样、来这里上学远不远……
第二节课上完,就只剩六个女孩子来找我了。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明明我对于她们的问题,都是有问必答的。
人气怎么会降得如此之快?
这六个女孩子拉着我玩捡石子……可我完全不会,很扫兴。
她们虽然很吃惊,但依旧笑着说“没事没事,我们还是玩跳马兰花开吧。”
一顿操作猛如虎,在我的意料之中,她们的意料之外,我被绳索,结结实实地绊了脚,狠狠地摔倒在地。
真的好痛!
生理泪水都要痛出来了。
“……”我双脚缠绕着绳索,趴在地上。
大家都很尴尬!
玉瓶儿最先反应过来,笑着替我解开绳索,还好这时上课铃声也响了,缓解了这尴尬的氛围,大家各自回了各自的座位。
我真的很努力地强迫自己融入集体,但,奈何实力不允许啊!
算了!爱咋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