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吵吵闹闹的,李德缘都看在了眼里,看着郡司马挤出比哭都难看的笑回来了,面无表情地上了马。
李德缘没有顶盔掼甲,穿着常服端坐在马上,悠闲地过了界河。
五百兴汉军第一营的将士们,依次催马跟在李德缘身后过了河。
阳光下,骑兵们身上的铠甲闪耀着光芒,马槊矛尖反射的寒光令人畏惧。
竹哨声尖锐地响起,百越国使团人人大惊。
战马开始迈着小步,十人十骑一排,每一百人一个方阵,五个方阵慢慢地移动着。
第二次竹哨声响起!战马开始小跑起来。
惊愕的百越国人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墙已经抖如筛糠了。
仿佛是被堵住的的洪水一瞬间被释放了,第三次竹哨声响起时,战马开始狂奔,骑士们压低了身体,紧紧搂着马槊。
离得最近的使节团成员,已经看到了面甲孔隙里马眼里的血色了,也感到了骑士面甲后如冰的目光。
几乎所有使节团的牛马都在奋力地挣脱着辕具,车夫和马夫们怎么拉拽和鞭打,也不能阻止牲口们发疯。
牛马快彻底崩溃了,人又何尝不是崩溃呢?
胆大的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胆小的不少已经脚软瘫倒在地了。
随从和奴仆们丢下高贵的老爷们,向旷野里逃去。
刚才还在叫嚣要回去整军备战的那几位已经准备往车底下钻了。
那种震颤从远处传来,从脚底震到头顶,眼看着裹挟着沙尘的骑兵越来越近了,却无力逃开。
这种绝望感充斥着整个百越使节团,很多人闭上了眼睛。
呼!呼!呼,尘土和牲口身上的味道如狂风般扑到脸上,令人窒息。
“虎!虎!虎!”连续不断地呼声在雷声般的马蹄声里冲击着百越人的耳膜。
就在马冲到脸前的一刹那,几乎所有百越人挺不住了,都瘫坐在地。
呼!战马擦身而过!一排排地战马飞速越过使节团后,在官道两侧展开,从方阵变成锋矢阵。
冲出一里多地后,全军完成转向,又变成鹤翼阵,再次提速冲了回来。
刚刚瘫坐在地上的人们,看到黑压压的骑兵又回来了,连滚带爬地往车底下钻和爬进路旁的草丛里。
等到马蹄声渐渐弱下来,直到不再响起,众人才从车底下草丛中露出头来。
整个百越使节团已经被骑兵们包围了。
李德缘骑着马慢悠悠地从使节团前走过,旁边郡司马大人汗如雨下地陪着。
“哪位是正使大人?”李德缘云淡风轻地问。
“这位,这位就是国公爷的车驾。”郡司马指着最豪华的一辆马车。
不愧是国公爷的马车,两匹马虽然刚才也不安了,但好歹没玩了命的要挣脱辕具。
不像其他的马和牛,挣脱不了辕具,把车都带到沟里去了。
“濮大人,不必惊慌,露个脸呗。”李德缘说完用马鞭子敲敲车厢。
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后,一只素白的手撩开了车帘,露出一张略显浮肿的油腻腻地脸来。
眼袋青黑,双目无神,两颊潮红,一看就是酒色过度之徒,出使还带着女人,我呸!李德缘一看这主就不打算和他多说什么。
“濮大人,看我虞国骑兵如何啊?本帅让你精简使节团的建议不用再犹豫了吧?”
说完,李德缘打转马头,又丢下一句话。
“真理只在骑兵脚程之内,如果我愿意,三天拿下你们的越安城!”
说完悠闲地打马向界河走去。
铜号声呜呜地回荡着,骑兵们纷纷打马回到官道上,十骑一排,慢慢地跟在李德缘身后。
百越使节团的人们灰头土脸地聚拢在一起,这次没人激动了也没人咒骂了。
一个时辰后,经过权衡利弊和利益交换后,一千多人的使节团终于“选出来”一百零五人。
李德缘听说多出来五个人,摇摇头,就这么地吧,也不多这五双筷子。
使节团的第一天是在明溪县大营里过的,挨着俘虏营的原兴汉军第三营的驻地安顿了使节团。
这么安排是李德缘故意的,使节团的人隔着两道篱笆和虞国值哨郡兵,能看到还没被赎走的俘虏们。
第二天早上,兴汉军第一营护着十几大车的金银铜钱在前,百越使节团在中,第二营押着俘虏和两位皇族在后。
临川郡的郡兵还要再留守一些时日,李德缘给了赏赐,军官每人十金,士兵每人十贯。
吩咐他们等着郡里来人带了军令了再撤。
李德缘还让行军司马给明溪县令留下不少百越送的土特产,还有百金。
凡是在兴汉军驻扎明溪大营期间,出过力的百姓,包括去界河上游修坝的百姓,每人也给了一贯钱。
当然修的坝没用上,不过当防洪堤也不错。
这些钱可没动这次收的赎金,这是李德缘从兴汉军自己的小金库里出的。
李德缘可是很心疼,不过转念一想这只不过是几次缴获的零头,何况那十几大车的钱财,嘿嘿,运到建邺皇帝老子还能独吞,不分一半吗?
走了两日到了临川郡南城,这里是郡守所在地。此前明溪县发的行文已经送到了。
百越使节团总算不用再看兴汉军士兵们的脸色了,被迎进馆驿就再也不出来了。
临川郡守,上次李德缘押运粮草时没有见到,是很会来事的郡司马接待的他。
李德缘打算把这个郡司马拉进自己的阵营里,这次来就打算把他带走,一起去京城。
很可惜,郡司马没在,快要到冬月了,押送郡里给各府各衙门的年敬去建邺了。
一听说郡守姓王,还是琅琊王氏,李德缘就没兴致了,欢迎宴会上喝了一杯酒寒暄了几句,就让行军司马等支应着,跑了。
提着两坛子从郡守府里顺来的好酒,要回南城军营兴汉军的驻地,准备和阳虎、陈庆之一醉方休。
李德缘和十九郎还有十几个亲卫,有说有笑地骑着马慢行,眼看就到东门了,出了东门,就是南城军营。
城门关闭了,亲卫去喊军士开门,却碰了一鼻子灰,值哨的城门郎不给开,说过点了,明日寅时开城门。
李德缘打马走到对峙的两拨人前,冲着城门郎说“某是兴汉军主帅,你叫什么名字?”
李德缘真心没打算为难这个城门郎,人家职责所在,忠于职守没有问题,自己的确是误了出城时间,理亏。
李德缘是爱才,他喜欢这样的不畏权势敢于坚持原则硬骨头的。
“禀军帅,末将南城巡城使司城门郎刘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