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败的第一群楚军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了中军鹿柴前,却被矛枪对着不让进。
那个被魔屠王爷收买了的中郎将俨然已经开始拿自己当主帅了。
是他下令不准溃军入营的。
一部分已经倒向中郎将的步营军官,在其他楚军浴血奋战的时候,悄悄在中军完成了一场兵变。
左右中坚卫的两位主帅此时已经在去皇帝御营的路上了。
新楚帝对于皇室宗族下手狠,对军中主帅并没有杀戮的计划。
傻子才能干出位子还没坐稳就杀带兵大将的事!
夏楚前两代帝王在军中威望颇高,但皇室成员安插到军中的并不多。
一来军阵凶险,皇胄贪图享乐没几个愿意去搏命的。
二来军队和士族势力纠缠的太紧密,皇室想插手也难。
这次利用对虞国的战争,就是想给各军换换血,新楚帝要把军权抓在自己手里。
而魔屠王爷同楚帝派来的人配合的不错,兵不血刃地就接管了两军。
至于送上去攻打虞军大营的这些步营,基本都是原来主帅的“家乡兵”。
不拿你们的命来博取个功名,如何才能站稳呢?
眼看第二波溃军也快到中军鹿柴前了,里面的“自己人”挺着矛枪就是不让过。
逃回来的楚军怒了!
摇晃着鹿柴、拒马桩高声哀求着、叫骂着。
没用,这些来自另外两个郡的辅兵也是这个大阴谋的一部分。
他们是战前以辅兵身份补充进左右中坚卫的,来自义阳郡和南阳郡。
替换了两军中的“老弱病残”,夏侯主帅和羊主帅也没太操心辅兵的事。
他们没有想到这七千辅兵可是荀氏和马氏送来的。
两家士族已经效忠新楚帝了。
把自家部曲和招募的私兵送进左右中坚卫,就为了配合魔屠王爷夺权的。
两军的一部分中高级将官和各营校尉被收买了。
收买不了的就送上去和虞军死磕吧。
不去?抗命!杀!
跟老主帅走?渎职!杀!
主帅身边的亲信都出来安抚众人了,条件又很丰厚,为啥不选皇帝这边?
所以在把老主帅的“子弟兵”送上去和虞军血拼时,七千辅兵和效忠王爷的军官迅速接管了左右中坚卫两军。
眼看着溃军越来越喧哗,冲击中军的情绪越来越激烈。
已经是左中坚卫主帅的那位中郎将下令:“放箭!”
身后长弓手听令毫不犹豫地松开了勾着弓弦的手指。
还算顾念一个郡出来的袍泽之情吧,弓手营的校尉背对着中郎将悄悄做了个手势。
手掌向上抬了抬。
弓手们心领神会,他们也不愿意对自己人下手。
纷纷换了轻箭,举弓的手臂又抬高了半寸。
一轮羽箭黑压压地从溃军头上飞过,落在他们身后的空地上。
霎时刚刚还情绪激动溃军们就安静了。
自己人对自己人射箭!日你先人杆杆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几个楚军先登营的士兵,气的暴跳如雷的。
攀爬着鹿柴想过去打架。
还是老兵阅历丰富,一下子就明白这是出了什么事了,没看这都是生面孔吗?
老哥几个互相使了下眼色,不在中军的鹿柴这干耗了,走为上!
几个人绕过鹿柴,向更远处跑去。
一个,两个,十个。
很快,人群绕过了鹿柴口,沿着中军临时搭建的寨边,向西边跑去。
刘镇恶追着溃军毫不费力地用马槊戳死了三个楚军。
这会放慢了马速,凝目望向楚军中军的方向。
黑压压的人群竟然没有进入搭好了帐篷的营地,而是向两边分散开。
这是什么情况?不让溃军进?
那就意味着楚军已经有了防备!自己马前的这些溃军也进不去了!
进不去就起不到动摇军心的作用!
我就要带着游骑们去硬闯敌营!
前方一定有鹿柴、拒马桩、拦马索!
一定有强弓劲弩!一定有如林的长枪!
怎么办?冲还是不冲?
就在这时,刘镇恶身后的东北方向响起了号角声!
这是楚军的号角声!
刘镇恶猛地一拉缰绳,拳毛騧猛地仰起头后腿直立起来。
手中马槊竖着指向天空顿了三顿,身后的轻骑们纷纷勒住战马。
随着号角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虞军大寨东北方涌出了黑压压地军阵。
是楚军的游骑出动了!
他们遵照魔屠王爷的命令,在虞军大寨北、东、南三个方向分队来回游弋着。
魔屠王爷接到去步营带队校尉和军司马的呈报,知晓了虞军还藏有一支骑兵和楚军步营溃败的消息。
他随即让亲卫去传令,把六千轻骑集合回来,分成两队,一队五千轻骑去迎战虞军骑兵。
一队一千人去虞军大寨解救自己派去的校尉。
楚军的轻骑听闻虞军居然还有支骑兵藏起来才出动,都变得异常兴奋!
五千轻骑迅速集结完毕风卷残云一般由东北方向压过来。
刘镇恶在冲击楚军中军大营和迎击来袭骑兵之间必须做个选择!
来不及多想了,二选一,只能选对方的骑兵!
他把马槊夹在腋下,一拨马头,拳毛騧放开四蹄,风驰电掣地向东北方奔去。
两千虞军游骑紧跟在主帅身后,纵马狂奔。
不到一里地的距离,虞军已经完成了队形变化。
以刘镇恶为中心点,两千游骑像鹤翼一般展开。
楚军轻骑则在奔驰中也完成了队形转换。
从百人一队的纵队迅速变化为每千人一个方阵的襄型阵。
五个人挨人马挨马的骑兵方阵不紧不慢地正面驰过平地。
刘镇恶轻轻带了带缰绳,拳毛騧收了收速度。
他举起马槊,左右晃了三晃,槊杆上的黑色璎珞在阳光下飘扬着。
虞军游骑看到那黑色的璎珞晃动,迅速变换了队形。
展开的两翼放慢马速向里靠拢,像空中俯冲下来的鹰隼,即将抓住猎物前收起的翅膀。
楚军的五个方阵却没有变化,只不过把马速提了起来。
“器”字型大阵最前面的两个千骑方阵还在加速,马儿全力奔跑,鼻孔翕张着喷出热乎乎的雾气。
刘镇恶夹紧了马槊,伏低了身子,他的大腿竟然有些颤抖。
不服老不行啊,五十来岁了,骑马冲锋这事有点力不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