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第一空间,1961年10月30日。
前苏联新地岛,一架图95V轰炸机投下五千万吨TNT当量的氢弹。
这颗绰号“大伊万”的氢弹对地球造成巨大影响。
其中之一是把亚欧大陆向南推移了9毫米。
谁能想到就是这9毫米却给地球平行空间造成了混乱。
平行空间里的东汉永嘉元年,汉桓帝驾崩,灵帝即位。
天生异象,大白天的几百只猫头鹰在洛阳皇宫上空相斗。
夜里西方天空有星大放光芒,持续两个月。
钦天监忙活了几天,最后给了个六十年后天下分崩离析,有白虎星临世这么个预言。
其实那帮子星官没说实话。
猫头鹰相斗那就是天下要干架的征兆,最多三十年撑不到六十年天下就乱套了。
没两年呢黄巾起义开始了,可是平行空间的历史因为大伊万的引爆,出现了扭曲。
本应该的群雄割据,三国鼎立,两晋南北朝没了!
北边、西边的胡人就跟联合好了一样,纷纷侵入华夏。
西域丢了,河套丢了,河西走廊丢了,幽燕之地丢了。
长安丢了后,洛阳守了三年也丢了,原本应该晋朝的衣冠南渡,成了汉室南渡。
撑了没几年,各地拥兵的诸侯将领纷纷自立。
小的一个州几个郡也称个王,大的几个州就做皇帝了。
一时间华夏大地上十来个皇帝几十个王打来打去。
汉人和胡人打,汉人和汉人打,胡人和胡人掐,这一掐就掐到了那个预言的六十年头。
这一年是地球第一空间的2021年10月30日,大伊万爆炸的60周年。
华夏燕赵省邺城市,市内最大的三甲医院脑神经科病房区。
3A病床的脑梗塞患者李德缘突然头疼欲裂,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他闭上眼睛前看到的最后一张面孔是戴着口罩的护士长,随后他的意识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似乎是在一个漆黑无比的通道中飘浮了许久。
终于远处露出了一缕亮光,随即感觉身体急速地向亮光飞去。
炽热灼烧和冰冷刺骨的感觉反复加身后,李德缘口渴难耐,醒了。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艹!这是什么地方?不是做梦!
爷不是在3号病房吗?这怎么是间草房子?民宿?度假村?
谁把老子弄到这来的?李德缘大瞪着双眼呼啦一下坐了起来。
咦?我能坐起来了!
抬起左手揉了揉眼睛,又一次“我艹!”
我不是左侧偏瘫了吗?左手一点知觉都没有,像段滴沥咣啷挂在树上的枯枝一样。
这会怎么好了?好像比我原来的手还好看,手指头好长。
李德缘活动了下左腿,也一点没有偏瘫使不上劲的感觉。
干脆一屁股站了起来,四下打量起来。
这是和云贵那边苗寨搞的草房子差不多的房舍。
比旅游见过的还要宽敞些,屋里摆放着奇奇怪怪的家什。
他刚才躺的地方是架竹榻,昏黄的灯光下湖蓝色的被子团在那。
这到底是哪里?
“殿下!你醒了!”
一声惊呼在“砰”地一声撞门声后响起。
李德缘刚想转过头去,双腿就被人搂紧了。
这个自称十九郎的小伙子连哭带比划的总算让李德缘明白了自己被蛇咬了。
“自己”的师傅,一真老和尚给他灌了大还金丹,昏睡了三天了。
李建伸出右手,果然掌心还有两个殷红的细孔,孔边还有些黑肿。
“怎么回事?恶作剧?不可能啊!我一脑梗偏瘫,谁和我恶作剧啊?
再说自打公司开新项目融资失败,亲朋好友都避我如蛇蝎,谁还会和我恶作剧?
我不是自杀了吗?
我艹!重生了!穿越了!
李德缘脑子里瞬间和爆炸了一样,开始哗哗地放快进的电影了,还都是古装剧。
三天,李德缘用了整整三天才算接受了重生这个事实。
他除了吃饭睡觉,就在整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记忆。
重生过来是个王爷,被废黜幽禁的王爷。
和尚的弟子,未婚,童蛋子!懂音律,会武功。
李德缘还很不适应这个新身体,这身体总会自发地去做一些事。
比如抚琴,这个很扯淡,李建会听但绝不会弹奏。
现在手一放到琴弦上,拨动的琴弦就会奏出琴声。
扯淡的事还有那个慈眉善目的一真老和尚,每天都来这里坐上半天,说些乱七八糟的事。
李德缘拿起了竹案上的木简看起来,还行,基本能看懂。
一真长老还在主持晚课,要三更后才会来草堂。
看了几卷竹简和木简,李德缘又控制不住自己摘下挂在墙上的琴。
轻轻地褪去了琴套,把琴平放在竹几上。
十九郎轻手轻脚的焚上了一块涎香。
袅袅地青烟从博山炉里飘荡开来,叮咚的几声试弦声后。
十九郎看见李德缘闭上了眼睛,他后退着轻轻把内室的门带上了。
夜色或明或暗的蔓延着,空山薄暮里,淙淙的琴音仿佛是满含心事的女子对着墙上的孔洞倾诉。
渐渐地又好似是一位长者站在山巅远望着长河落日那一腔的惆怅。
远处寺院里或隐或现的灯光也在琴声中迷离了起来,十九郎识得这首曲子,是《文王操》。
含玉山的百鸟走兽都习惯这琴声了。
十年来,每天夜里都会有琴声飘荡。
初始鸟儿闻琴音还会聒噪的夜飞盘旋,林间的小兽也会停下脚步机警的环顾一会。
渐渐地,飘荡的琴声就能使夜鸟不飞走兽不惊了。
山前灌木丛里的麻雀依偎在一起,窝旁急掠过去的黑色身影它们一点也没有觉察。
山后竹林中觅食的青狐刚刚吃下一只肥胖的竹鼠,舔舐着脚爪的它也没有注意到头顶竹枝间闪过的黑影。
就连小溪边军营里平素灵敏异常的细犬也慵懒的趴在守夜军士的膝上。
一点也没有发现十步外草丛里黑色面罩下亮如漆星的眸子。
“嘭”地一声轻响,琴声戛然而止,弦断了。
鸟儿叽叽喳喳了几声,又挤在一起睡去了。
青狐抬起头望了一会,摇了摇尾巴向竹林深处小跑而去。
营门前的细犬伸了个懒腰,慢慢踱回它的窝去了。
守夜的兵士站起来,拨了拨门柱上的风灯芯子,嘴里嘟囔了几句依旧坐下抱着长戟打起瞌睡来。
院墙外大石后轻轻地有人“咦”了一声。
尽管是隔着黑色面罩的,也能听出这人对琴声戛然而断感到由衷的惋惜。
山风平地而起,这一声轻呼瞬时湮没在风声中,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