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早,温然就问起老太太那边的情况。
云霜笑道:“老太太今儿起来用了好大一碗粥,也不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了,大娘子直夸您呢。”
“有什么好夸的。老太太就是个窝里横,你瞧她出去敢放个屁吗!”
翠屏嗔道:“姑娘,您以后就是太子妃了,宫里嬷嬷说了,言行举止都代表皇室颜面,万不能说粗鄙之言。”
“我这不是趁着还没当上,多说两句,免得以后说不成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
温然笑笑没说话。
上辈子,她谨遵嬷嬷的教导,一言一行,从未犯错,可最后呢?
能得到别人一分一毫的、发自内心的尊重吗?
别人一样会笑她规矩学得一板一正。
笑她不懂真正的贵女是怎么样的做派。
如今重活一世,她倒是真的明白了些。
规矩不规矩的都是死的。
学太好,有时候只能拘束了自己,别人还觉得无趣。
就像写字。
一笔一划都是临摹而来,不思变、不化为自己而用,那就是只是一个模仿者。
写得再好那也是刻板无聊的。
“今儿我得去医官署一趟。我上次写的那个药方,你们拿上。”
“姑娘,婢子记得,太子之前解毒就是这个方子,您……您真要拿去?”
“嗯。拿上,会有用处的。”
“是。”
“云霜,霍子俊已经买下了一个独立的院子,过两日就要搬过去了,屋子不大,也算是有容身之处,他对你是真心,你呢,可觉得那屋子小了?我陪嫁你一个大一些的院子可好?”
正在收捡温然换洗衣裳的云霜两三步走到温然面前,“姑娘,婢子不嫌弃那屋子小,有两间房呢,还有一个小厨房,够我和他住了,就是生了孩子,也是有地方住的。婢子谢过姑娘一番好意,院子就不必为婢子买了,不用浪费那钱。
再说了,哪有婢子的陪嫁有一座院子那么重的,姑娘挣的银子要带去宫里才行,那里人多,又势力,打赏银子都得不少呢。何况……何况,温家家底儿不厚,又不会补贴您多少,以后花银子的地方多,别用在婢子身上。”
温然握住云霜的手,“你就像是我妹妹,花在你身上就不是浪费。你不喜欢大一些的院子,我就换成别的。别拒绝,你姑娘我以后的日子比你更清楚,你以后过得舒坦,我才高兴,知道吗?”
翠屏拿着白狐毛的披风过来,“云霜,赶紧谢谢姑娘吧,你瞧姑娘这披风,就能买下一座院子了,不差那点银子。”
云霜哽咽道:“婢子知道姑娘是为了婢子好,多谢姑娘。”
温然拍了拍她的肩膀,“今日去济世堂帮忙,带点梨条回来就行。”
云霜使劲点头,“我已经多带点。”
翠屏打趣道:“冬日里可做不了梨条,也没有梨子卖,我倒看看你能带多少回来。”
云霜吸了吸鼻子,辩道:“霍医师说,他祖上是北燕的,那里有一种保存梨子的方法,就是反复放在冰雪里冻起来,冻得硬邦邦的,吃的时候化了冻,里面的果肉也跟着化成水儿似的,吃的时候戳个洞,跟喝梨子水一样好吃。”
温然摸摸她的小脸,“那你可要学会这门手艺,以后我就专门找你要这冻梨子吃。”
云霜眼睛亮起来,重重点头,“姑娘放心,我一定学会。”
温然笑笑看向翠屏,“走吧。”
十二月初的大街上,已经红成一片。
街上的人少,但都是喜气洋洋的。
积雪被扫到一边,中间留出了马车的宽度。
路上湿滑,阿义赶车也小心翼翼,不敢快了。
好在温然现在得了圣旨,不用去医官署上值,所以也不赶那个时间。
到了皇城,守卫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穿官服的温然。
“温医官,您直接进去吧。咱们都熟人了。”王二说道。
“谁跟你是熟人,小心说话!”张三瞪了一眼。
温然笑道:“没关系,原本就是熟人。翠屏把东西拿给他们,这是我做的冻疮膏,见效很快,二位可以擦擦手。”
王二张三手上一手的冻疮,看起来手都肿大了一圈。
王二不敢擅自接,看了一眼张三。
张三犹豫片刻就接下了。
王二笑嘻嘻地接下,“多谢温医官还想着咱们,咱们以后也想着您。”
张三狠狠给了他一杵子,这是以后的太子妃,你多看一眼都不行,还想!
王二也不知道该笑还是不该笑了。
温然笑道:“说得也是没有错的。我今日去医官署有事,就不与你们多聊了。”
“是是是,您忙您的。”
等那抹白色身影走远了,王二才道:“温医官之前都不涂脂抹粉,现在打扮起来,真好看。”
“你以为呢!”
“其实温医官以前也好看,比那些糙老爷们儿好看多了。”
“你要是想死,你就去别处说,别连累我。”
王二翻了个白眼。
只是他也不再说了。
*
医官署里的医官、医工看到温然都露出惊叹的眼神。
原本温然五官清冷,今日她淡淡地上了一层妆,清冷之感淡了,加上微弯的嘴角,她的容颜艳丽了一些。
好看得紧。
也更像一个十五岁的豆蔻少女,有一种活泼纯真之感。
年纪大些的医官,眼里还有浓浓的自豪。
这就是他们最年轻最厉害的医官啊。
就好似家里的女儿出息了一样。
他们心里那个得意啊。
连童良都连连点头。
温然柔声道:“我今日来是想了一个好方子,我先去见医令大人,各位同僚的问题,待我出来再为大家一一解答。”
大家齐齐点头。
瞧,声音也好听。
这样柔柔的说话,哪个少年人会不喜欢。
大家对现在这样的温然很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