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银耳羹来了，用一碗再听温医官说罢。”小丫鬟端着小盅进来，芝儿好声劝道。
长乐不愿意用。
她不爱吃这些东西。
“可能还烫呢，凉一凉吧。”绿缎子的丫鬟走过来说道。
长乐笑道：“玲珑你说得不错，等它凉一凉。”
芝儿最终没有说什么，珑儿端着银耳羹放到外面的桌子上去了。
长乐高兴得很。
温然看出来了。
这个芝儿是个老实的，玲珑是个机灵的，但是惯会投机取巧。
长乐撒娇道：“温医官，你快说说吧，怎么治好长宁郡主的。”
温然微微一笑便开始说起来。
讲完一小节，玲珑又进来添香。
长乐手肘撑着下巴，“怎么跟我听说的不一样呢，果然，转述的就是没有本人知道的详细。”
温然笑道：“郡主是从哪里听来的呢。”
长乐细白的手指指着玲珑，“玲珑给我打听来的啊。每次我还能听到外面的其他新鲜事。”
郡主身边的大丫鬟也能随意出府？
温然柔声道：“我瞧着郡主十分喜欢香料，我明日多带些来好了。”
长乐摆手：“不用不用，玲珑也是去你香铺买的，而且你看，那些盒子里的都是香料，够用许久呢，不用你带。”
温然惊讶道：“这么多？怎的买这么多？”
“玲珑出去买的啊，主要是我听她说起你的事，还有外面的事，我实在好奇，便让她隔三岔五出去一趟~”
说完长乐郡主挤挤眼睛偷笑，模样十分可爱。
温然知道，这个玲珑就是二姐姐口中的那个客人。
“我听二姐姐说，店里最近总来一个尊客，每次和她说上半个多时辰的话，想必就是你身边的玲珑。”
“对，就是她，玲珑记性好，温掌柜说什么她都能记住。”
温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玲珑。
“玲珑长得真不错，比我身边的丫鬟强多了。”
温然看到玲珑眼中尽是轻蔑。
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
郡主身边的大丫鬟，不仅仅是比一般的小丫鬟地位高，比她这个医官还要得脸。
所以温然拿玲珑跟跟翠屏比，玲珑气不过实属正常。
可表现这样明显，就太不懂规矩了。
长乐却不甚在意，“我身边这两个大丫鬟都是母亲亲自给我挑选的。自小就跟着我， 年长我几岁，大事小事都是他们负责。”
温然点点头。
“长乐郡主除了知道我的事，可知道我二姐姐的事？”
“知道，不得不说何五公子是个值得托付的好郎君。”
“郡主对以后的夫君是什么要求？”
长乐脸色垮了下来，“我这身子，走出这长公主府都要大喘气，每次出门，得用小轿抬我出去坐马车，马车里还得用上厚厚的褥子……我还是不要去祸害别人了。”
不过也才十三岁，别人能参加各种宴会，还能出去游玩，长乐只能在这样的院子里消磨时光。
温然劝道：“郡主无须这样想，我每日施针，定能让您可以围着长公主府走三圈都不喘气，到时候您可以出去看看春日的花儿，夏日的湖，秋日的枫山，冬日的雪。”
长乐想象了那个画面，无比开心，望着温然得眼睛亮亮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温然就去主院回话了。
文昌长公主让苇瑾嬷嬷拿来了一个匣子，匣子里都是金饼。
她道：“温医官，这是谢礼，如果长乐能和正常女子一样成婚生子，这样的东西，我还能多送十匣二十匣。”
成婚生子……
这可不是小要求。
很难。
“长公主，恕微臣不敬。长乐郡主的身子生子有着极大的风险。若不是极顺的生产，郡主就会有性命之危。如果长公主想让长乐郡主长命百岁，下官的建议是，郡主找一个疼爱她的夫君，至于生儿育女，随缘即可。”
文昌长公主怒道：“你是说我长乐不能长命百岁？”
“长公主，就是健康的妇人生育之时都是鬼门关走一遭啊，何况是有心疾的郡主？微臣不过说实话罢了。若长公主不喜，微臣以后便不说。”
“哼，你仗着皇上喜欢你，你就胆大妄为了是吗？”
“下官不敢。下官自打进京，就是这个性子。下官可以宽慰郡主，但总不能瞒着她的至亲吧。”
文昌长公主沉默了会儿。
她道：“温医官果然与众不同。你说的，我也知道，不过……一个母亲总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病痛缠身无法生儿育女这样的事实。”
她的语气落寞了几分，“长乐的父亲早亡，我是费尽心思才将她养大。原先我盼着和别的姑娘一样，能跑能跳就好，今日你说你能治，我便想着她能如常人一样成婚生子就更好了，温医官莫怪，体谅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吧。”
平常人哪里敢怪罪她。
温然恭敬道：“长公主一片慈母之心，下官明白。下官明日再来为郡主施针。”
出了文昌公主府，翠屏就迫不及待说道：“长乐郡主不像是喜欢五公子啊。”
“长乐郡主确实不喜欢。”说罢温然笑了笑，“她打听的都是我的事，怎么会喜欢何五。”
“就是，说长乐郡主喜欢姑娘您还差不多。为什么，她要让那个玲珑下毒害二姑娘呢？”
“或许不是她授意的。”
“那会是谁？”
“不是长公主就是那个丫鬟自己起意的。”
“婢子觉得是长公主授意，她定然是觉得五公子能娶二姑娘，那么娶一个病恹恹的郡主也是可以的，屈老夫人和国公爷能一次妥协， 就能二次妥协。”
温然摇摇头。
“说对了一半。长公主室内奢华如此，说明皇上也是极疼爱长公主这个妹妹的，文昌公主挑女婿必然看不上一般的文官清流，再怎么也得是有勋爵的人家，而且还得是嫡公子。可是郡主才十三岁，婚姻之事尚早，加上身子不好，长公主定舍不得早早把郡主嫁出去，所以她不着急，同时也在筛选合适的人。一旦有人选，长公主求到陛下那里，陛下哪有不答应的。”
“那就是那个玲珑做的？可是为什么啊？她害了二姑娘她自己也嫁不了啊。”
“她嫁不过去郡主能嫁过去啊。那个玲珑天天给郡主说何五的事，不就是希望郡主喜欢上何五，等长公主发现后，也只能求到皇上面前去了，让何五娶郡主为平妻。到时候为了笼络丈夫，玲珑这样姿色艳艳的丫鬟定是要陪嫁过去，过一段时间，抬为妾室，再怀孕生子，将孩子记到郡主名下，郡主地位稳了余生也有保障了。”
“那她害二姑娘干什么……”
“你想想，郡主会让何五接二连三纳妾吗？”
翠屏摇头。
“不说长乐郡主答不答应，只要有长公主在，谁敢不看她的脸色直接纳妾。到时候，何五两妻一妾，唯有妾室可以生养，她不得被捧到天上去。”
“那为什么不找别人……干嘛找何五公子啊，他都跟二姑娘定了亲了。郡主为平妻，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你以为高门显贵之家能忍受家中嫡子娶一个不能生育的媳妇吗？遇到那脾气烈的，就是跪死在宫门外，也不会让长乐进门。刚才你也说了，屈老夫人和国公爷妥协一次就能妥协两次，加上卢国公府一向忠良，他们不会拒绝皇上赐婚。二姐姐出身不高、性格绵软，玲珑自以为能压过去。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她早早就喜欢了何五，一心只想嫁给何五。”
“还好何五公子不是那种人，他可是为了二姑娘能绝食的呢。若皇上赐婚，他也绝食，长乐郡主只怕是要羞愤死。”
温然笑道：“所以这算盘注定是空的。这道理，你都明白，长公主肯定也明白，那个丫鬟……自找死路。”
“刚才姑娘怎么不与长公主说？”
“那是郡主贴身伺候的大丫鬟，我说了，岂不是在打郡主的脸。放心，我有法子让长公主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