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湛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那是几十年看到魏天禹就觉得不自在的无奈恼怒。
也是面对魏轩一闪而过的心虚。
他不是没后悔过,可是做都做了,也不能自揭罪恶把自己告发了吧。
魏湛道:“你的意思是丁项要杀他?那他为何还在京都,他还想做什么?当年保住他的性命就已经艰难,他就这么不珍惜?”
“王爷,不是每个人都有血海深仇的。当年的事,不就是左相一手促成的么,他只是想要一个公平,想给家人平反,有什么错?何况丁项手上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官员的性命,落在他手里没有活着出刑部大牢的,他的仇家不知几何,他今日死了,说不得就是那些人做的。”
魏湛松了松眉,这是没错,可是也要看时机的嘛。
“你是说,这件事不是你们做的?”
温然动了动唇,“蓝家也是丁项的仇人之一。”
魏湛无语,那还说什么。
他问道:“丁项知道蓝戈的身份了?”
“丁项并没有认出他,也不知道他,只是知道有这样的存在,可是丁项查到太多信息,蓝家军旧人快遮掩不住了。加上丁项掳走我父亲,我们才会出此下策。王爷,您就看在《重阳贴》的份上,别生气了,我真的只是想救出我父亲而已。”
魏湛一想到那字帖,神色多了一分欣喜。
丁项那个人为了给左鸿的人安排位置,查了不少贪腐案,抄家灭门的,都不是左鸿的人。
他手上确实沾了不少血。
《重阳帖》和丁项的性命相比较,魏湛还是选择字帖。
随即他拧着眉,“没有下次!你们想死,可别拉上我。”
他手上还经营着药材,还受皇帝宠信,燕王府三辈子都会是京都最有地位的勋贵人家,他不喜政务是真,但也不败家。
温然点头道:“是,应该没有下次了。关于蓝戈的身份……”
“放心,我不会说。”
他没有蠢到要自投罗网。
魏湛想到温然的那手字,佯装生气道:“过几日,你再送来几幅字来。”
温然笑了,“是。那还要请王爷给小女作证才行,丁大人的死,可是大事,小女可是跟在您身后出清明茶肆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有什么,不就是本王几句话的事。”
再说了,他们离开时候,丁项还好好的。
*
回到温宅,云霜翠屏急死了,他们送温然去茶肆后就被温然勒令回家等候。
等了一上午,居然等到消息说丁项死了。
她们哪里还坐得住。
“姑娘,怎么现在才回来,那个丁大人死了,你有没有受伤啊?”云霜都快哭了。
“我去影栖阁给大娘子说一声,她知道你出门去,担心得不得了。”翠屏道。
“去吧。云霜你告诉阿川,大门紧闭,大家暂时不要出门了。要用什么买什么报上来,我叫人统一去买了回来。如果是刑部的人来,让他们别慌,平常什么样就什么样,到时候我出去见就行。”
“是。”
*
丁项的尸体被抬回刑部的时候,刑部上下一片惊愕,包括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乔望裕也是左鸿门生。
可左鸿最器重的是丁项以及吏部尚书贺潮。
只是丁项喜欢查案,越难的案子越喜欢,故而丁项一直是侍郎,可以亲自去查案。
他这才有机会坐上刑部尚书之位。
可他坐着也战战兢兢的,生怕哪一天丁项想取而代之。
现在看到丁项的尸首,他惊愕抖动的面皮之下,是隐隐的兴奋和喜悦。
刑部最好的老仵作查了一遍丁项的尸体。
一炷香时间,仵作出来道:“乔大人,丁侍郎全身除了跌落楼梯额头手背等地方的撞伤,只有一个致命的伤口。”
“哦?是什么伤口?”
“一根深入咽喉的针,大人请看,就是这根针,针尖微微发黑,丁侍郎周身的血液也是黑色,丁侍郎其实是中毒而亡。”
末了他还叹道:“这毒太霸道了。”
乔望裕问:“可知道是什么毒?”
仵作摇头,“老朽懂些医理,可并不专研毒药,老朽也不知道。”
“那谁能知道?”
仵作叹了口气,忽而抬头,“之前丁侍郎找济世堂的那个温医师看过孙淼的尸首,说出了些颇有道理的毒性催发的话,或许那位温医师知道。”
乔望裕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他虽不管丁项,可他到底是尚书,丁项做的事,他也知道点。
丁项在查那个温医师。
偏偏,丁项中的毒,那个温医师或许知道。
他连忙叫自己贴身小厮送消息去皇城公廨,让左相能第一时间知道,丁项是被人毒杀的。
若是左相想查明,自会找到医官或者那个温医师来查验丁项的尸首。
“乔大人,从清明茶肆带回来人,里面有忠勤伯府廖世子还有几个世家公子,您看叫谁去审问合适?”
“我亲自去吧。”
*
左玉潇从丁家管家那里知道丁项死了的时候,整个人爆发骇人的戾气,让管家都不得不后退几步。
“公子,您看现在如何?”
如何?
左玉潇左右看了看,那些蓝家余孽根本就没有来!
等了这许久,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根本就和丁项的手段一模一样。
别人想让他去清风观,他不去,偏要抓温境。
现在好了,他们想守株待兔,兔子去杀丁项了。
“叫吴大他们几个守好,我去看看情况。”
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丁府的下人是不是可以走动了?”
主君死了,全家上下倒是要戴孝的,还要去买棺材香蜡纸钱,去寺庙请和尚来念经超度……事情多着呢。
左玉潇冷眼看着他,“不行,维持原状,确定那些人不会来再说!”
那些人或许还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左玉潇现在就是要离府,引诱他们出现。
管家不敢说什么,只能应了。
“小的去给老太太大娘子回话。”
主君死了,家里连个做主的爷们儿都没有。
最大的公子才十二岁。
管家一脸忧心地走了。
左玉潇抱胸走到院子里,四周看了一圈,飞上屋顶又看了一圈。
没人。
他冷笑一声翻身走了。
他就不信,他走了,这些人还能按捺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