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观原本是想着除夕早些关门的,丁项亮出自己的身份,道士们只能请他进去了。
风虚道长不是没见过高官贵人,相反,他在京都名气盛,见过许多贵人,只是大娘子比较多。
丁项以为风虚道长会是像黄栌那样,一个长胡子飘飘的老头。
结果看到一个精瘦短胡子的中年男人,还是有些惊讶。
这样的人,居然能得到京中那些勋贵之人的赞誉?
“风虚道长,在下刑部侍郎丁项,有几个疑问,请道长解惑。”
丁项自称在下而不是本官,想说他并不是以官员身份来的。
风虚道长把拂尘轻轻放在一旁。
小道士上了一壶茶就退下了。
风虚道长亲自给丁项倒了一杯茶,缓缓说道:“丁大人,请问,贫道知不无言。”
“民间传说点不燃的香,可否给在下看看?”
风虚道长起身去旁边架子上拿了两支断了的香出来。
“大人请看,这就是当日被传得沸沸扬扬的香。”
丁项用手指使劲搓了搓香,手指被染成红色,他仔细看着香粉又凑近闻了闻。
两端都被他这样查验了一番,他笑道:“顶端是石灰,底端才是真香粉,所以顶端点不燃。”
风虚道长道:“大人慧眼如炬。”
“那道长为何不说明此事,还让百姓们议论纷纷。”
“不是左大人的意思吗?”
丁项皱眉问:“左大人的意思?”
“是啊,那位温医师说,都是左大人的意思,让咱们配合行事。不然小道找司天监的儿子说邪祟之事做什么,即使有邪祟,天机岂可泄露。”
丁项眯眼道:“道长不起疑?”
任一个阿猫阿狗说是左鸿吩咐的,一个道观观主都不怀疑?
风虚道长拿出一个东西,“这玉牌难道不是左家的吗?”
那是一个方形玉牌,上面刻着一个‘左’字,左上角有一道明显的裂痕。
只一眼丁项就认出这玉牌,“的确是左家的。”
风虚道长笑道:“那就是了,温医师能有这牌子,说明是左大人信赖之人,小道自然相信。”
温然怎么会有左玉潇的玉牌?
难道之前左玉潇试探蓝戈的时候掉落的?
若是被那个蓝戈悄无声息拿到的,那个蓝戈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
丁项眼中多了两分谨慎。
“道长猜到黄栌会听黄厦的话?”
“温医师说,黄栌一定不会得罪左大人。”
所以,黄栌不是完全听黄厦的话,只是借口罢了,让事情在明面上有说得过去的借口。
丁项又问了一些别的才起身离开。
外面天气早就黑成一片。
“叫人给我把清风观盯紧了!”丁项沉声道。
“是,大人。”身边的护卫答道。
那个风虚道长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一个和蓝薇来往过密的人,看到左家玉牌还能听命行事?
至于温然,拿着鸡毛当令箭。
“把温宅也给我看着。”
“是。”
丁项到左家时,把玉牌给左玉潇的时候,左玉潇脸色阴晴不定。
左鸿问道:“怎么在你那?”
丁项一五一十说了。
左鸿锐利地看着左玉潇,“你自己什么时候发现玉牌掉了的?”
左玉潇垂下眼道:“二十四。”
他去温宅是二十三。
左鸿掀起眼皮看着他,凉凉道:“人家当天摸着你的玉牌都不知道,还整天不可一世。”
“祖父——”
“不用多说了,自己好好反思。”
左玉潇心有不甘,他父亲是庶出,他也是庶出,他家这一支一直不得祖父喜欢。
左家子弟都以读书入仕为目的,他弃文从武,为的就是博得祖父另眼相看。
这几年祖父也确实对他们一房看重了许多。
可一旦犯错,或是哪里做得不好,他就得一句冷冰冰的反思。
而他那个嫡长兄,会得到祖父和蔼的教诲。
丁项见状开口说起对温然的怀疑。
左鸿摸了摸胡须,没说话。
世上有很多聪明人,他一向不看轻任何人,不然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位。
可这里面,不包括女人。
女人在家从父,出家从夫,夫死从子,能有几分胆色和智慧?
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没读书的瘫子,能这般聪慧?
“她背后定有人指点,丁项,你要找到那个人,那个人才是蓝家余孽的关键。”
“学生知道,如今只有引蛇出洞,咱们才有可能抓到那群人。”
“尽管放手去做。”
丁项做事,左鸿很放心,比自己亲儿子都放心。
一想到不成器儿子,左鸿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要不是儿子不争气,何苦费他如此多心血去培养孙儿。
“玉潇,你就配合你丁叔,他说什么,你做什么。”
不过是在点他要听丁项的,左玉潇恭敬道:“孙儿知道了。”
*
温府。
晚上温家的厨子做了一大桌菜,都是素菜,就连饺子也是素馅儿的。
一眼望去,一点荤腥都没有,秦氏吃得没滋没味。
奈何老太太还生气着,她什么都不敢说。
吃完饭一家子就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守岁。
小辈们都是坐不住的。
温鹏温昊温柔温蘅齐齐告退。
温昊的院子大,他们就去温昊的院子。
温柔把下人都支开。
温昊从床下拿出一个食盒。
一打开,红烧肘子的香味就散了出来,温鹏把肘子、烧鸡、煎鱼端出来吃。
“柔妹妹,还是你最有法子,不然一点儿肉都吃不上,遭老罪了。就温珊,凭什么我们要一直为她守灵。”温鹏狼吞虎咽地说道。
“三哥哥,明天后天都有,咱们都偷偷来昊哥儿院子吃。”温柔笑道。
温昊吃得格外欢快,“温扬他活该吃不上这鸡。”
一个庶子,每次考试都敢考过自己,就该被他们嫡出孤立!
一刻钟, 桌上堆了一大堆骨头,盘子里一点肉渣滓都不剩。
温昊嗦着最后一块没肉的鸡排骨,“姐姐,你明天让人买些鸭子,我想喝老鸭汤了。”
砰地一声,房门被踢开。
“我看你是皮痒了,想喝老鸭汤!”温塘大怒。
后面还跟着温培温境。
温塘面子挨不住,可是他心里也有隐隐的庆幸,温蘅温鹏都在,他家两个孩子罪过不是最大的。
原是温培提出去温昊的院子看看,回到青州也给温鹏依葫芦画瓢弄一个,好让温鹏专心读书。
现在倒好,抓到了几个人一起吃肉。
“大哥,都是我教子无方,一切责罚但凭大哥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