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戈徐林峰曹武是卡着时辰去温宅的。
正好温境余氏也醒了,和温然一起说话,吃着马婶做甜酿丸子。
三个学生不过是几个月没看到,都好像蹿高了。
温境点点头,笑道:“既然你们来了,我就考校考校你们的功课。”
曹武一脸不情愿,徐林峰倒是积极得很。
他想跟蓝戈一比高下。
想证明自己的学业已经超过了蓝戈。
阿川进来说要出去买些蜜饯炒货,怕之前买的不够,温然自然允了。
找到之前的茶肆,阿川被茶博士带去了一个雅间。
阿青已经在等了。
“今日姑娘的家里人来了,没什么特殊的。”阿川一句话就总结了。
阿青有些不满意,不过她忍了忍,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
“这件衣裳,你拿去穿。”
阿川开心地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件白色袍子,做了棉夹层,这都是那些富贵人家小公子穿的,出门还得套上厚厚的披风才行。
不然一件薄袄子出去,准得冻出病来。
但这颜色……谁家小厮穿不禁脏的白色啊。
阿青看阿川愣怔的模样,心想这小厮果然是没见识,随随便便一件衣服就打发了。
“这是阿姐你亲手做的吗?”阿川忽然问道。
她哪里会做什么衣裳啊。
不过为了骗这个小子,她点点头,“我做的。”
阿川看着上面细细密密的针脚,有些不敢置信,进宫当宫女就是不一样,针线活做得比外面成衣铺子还好。
阿青慢慢问道:“说说你家姑娘做了什么吧。不需要你表达观点,也不需要你略掉不说那些你看起来不重要的事情。”
阿川放下手里的衣裳,慢慢说起来。
阿青听着没听出什么不对劲,她又说道:“知道了,马上过年了,没必要我不会来找你。但是,你家姑娘去哪家做客,收了谁家的礼,和谁家走得近,你通通记下来。”
不等阿川应下,她带上帷帽就起身走了。
茶水钱自然是结了。
阿川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不太对劲。
可看着面前阿姐给他亲手做的衣裳,他又笑起来。
这衣裳,他可以悄悄穿在里面,外面套上袄子就看不出来了。
回了温宅,余氏在一旁和温然温瑶说话。
阿川机灵活泼,余氏看了很是喜欢。
她问了阿川的家人,最后红着眼圈儿拍拍阿川的手臂。
“这儿就是你家,你啊,就把云霜翠屏也当你的姐姐,你姐姐出宫之前,你就安安心心在温家,等你姐姐放出宫,让你家姑娘做主找一个好人家,以后就不用再吃苦了,你娘地下有知也能安息。”
阿川吸吸鼻子,哽咽道:“多谢大娘子。”
“哎哟,谢什么,你这么半大的小子跟着然姐儿跑前跑后的,得给你涨工钱。你可识字?”
“翠屏姐姐教过些。”
余氏点点头,“识字才明理,你别觉得识字读书辛苦,认认真真学,学到都是你自己的。”
“嗯。”阿川抹了抹脸,自从阿娘去世,这是第一次有长辈关心他,跟他讲道理。
*
阿青一路琢磨着怎么复命。
温然除了去刘家用饭,就去济世堂坐馆,而申时讲义的事情,因为天气太冷早就停了。
温然这段时间没有接触别人,她倒是不好添油加醋了。
哦不,还有几个学生,那几个学生今天还去温宅拜访温境了。
益德宫书房里,炭炉火热,加上烧起来的地龙,热得让人冒汗。
魏天禹只穿了一件薄薄单衣看书。
呵,那个瘫子也喜欢看书。
“殿下。”
阿青见魏天禹不说话,便开始自己说起来。
“……温然这些时日……”
“今天温家人到京都了,只有温境余氏去了温宅,其他人都去了温塘府上。下午青州的那三个学生去拜访温境温夫子,依奴婢看,温医师若真的投靠左宰相,这才是隐患。”
“什么隐患?”魏天禹随意问道。
“温夫子的学生虽然不是遍布天下,但也有上百个。那个蓝戈是院试案首、乡试解元,若让他成了状元,因为温境温然的缘故,大概也会拜在左宰相门下。
若真这样,梧桐书院不知道多少读书人都会投靠左宰相,那时候殿下可用的新人就不多了。”
魏天禹眯了眯眼,不置可否。
“下去吧。”
阿青跪下大声道:“殿下,温医师不可再用啊,她那一手医术必然会为左鸿笼络朝臣,她必定成为我们的绊脚石。”
她心跳如雷,接着道:“还请殿下早做决断,在她没有成为左鸿利爪之前必须剪除才行。”
魏天禹抬眸看着阿青,“下去!”
阿青不甘愿地走了。
喜福进来说道:“殿下,温医师的确是派人跟踪那个小厮。”
魏天禹笑了笑,“主仆反目,我倒要看看她如何。细作抓住了吗?”
“是小城子。他被好东西迷了眼冲了头,把宫里的事都给左家爪牙说了。”
“留着吧,有些事,正好让他告诉左鸿。”
不知道左鸿以为温然和他通过阿青阿川传话,还会不会信任温然。
“那阿青说梧桐书院为左鸿效力……”
“不必担心。温境当年可是支持蓝大将军的,他和左鸿,怎么都不可能走到一起去。”
所以,温然只能是为自己效力。
经过阿川反叛,她就该知道,这世间只有权势最靠得住。
她不要自己给的,那就只能付出些许代价了。
而且谁说他无新人可用。
谁是状元,谁就会为他所用。
喜福又问:“那几个学生呢?”
“不用管。”
“是。”
蓝戈,徐林峰,曹武。
魏天禹把三人的名字默念了一遍。
蓝戈……
他暗笑一声摇摇头,他也太草木皆兵了。
蓝氏旧人定如鼠蚁一般暗藏于世,不可能这么大胆让那人顶着一个蓝姓大摇大摆行事。
他现在只想撕下温然那副淡然的面具,看她惊怒交加的模样。
他要驯服她。
教会她,什么叫臣服!
*
第二天一大早,秦氏就带着老太太温培夫妇去温宅参观。
年底忙,温塘自然是没空的。
不过他已经在头天晚上说了银子的事儿。
老太太心里也是带着气去温宅的。
看着平平无奇的府门,她蹙了蹙眉。
卢国公府送宅子就送这样的?
进了里面才发现里面还有绿植,红梅朵朵,惹人喜欢。
进了二门,还有白梅腊梅,腊梅花儿香沁人心脾,白梅看着更是赏心悦目。
就连柱子都比温塘家里的粗些。
还有下人穿的衣裳,也比温塘家里的好。
温境余氏的院子比温塘秦氏的院子大好些。
地上放着三盆炭火,烧得旺旺的,没有烟,也不呛人,屋子暖得让他们出汗。
老太太心里跟滚过油锅似的不自在。
更别说一旁的秦氏了,她脸上挤着笑,心里比下油锅还煎熬。
温柔也是第一次来温宅,一看这院子就是新布置的。
她母亲的院子都没这样奢华呢。
她看了看老太太的脸色,笑问道:“五姐姐,这是宅子里最大的院子吗?看起来可真是宽敞,昨晚祖母还说在意梅轩没睡好呢,看来二伯父二伯母是最有福气的。”
一个庶子,享受了比嫡母还要奢侈的居所,这是不孝。
老太太没说话,等着温境让出院子,请她来这个院子住。
而且,温然是温塘的亲女儿,是她的嫡亲孙女儿,这院子,本就该她来住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