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人没觉得什么不对。
他们就崇拜和喜欢医术好的人,管他是男是女。
刘家大郎医术虽不及刘一味,但是待客交谈之道却很老道。
刘亚从里面拿着一个匣子出来,上面积攒了一层薄薄的灰,刘大郎帮着擦拭。
里面是两本书。
纸张已经泛黄。
“温医师,这是我家祖传的医书,咒禁科的。”刘大郎把书本放在温然旁边的茶几上说道。
刘亚也说道:“我父亲说,这本书已经许久没人翻阅过,叫我们也不要轻易打开,不然会毁了医者本心。”
温然点点头,“伯父放心,我不是为了学习某种咒禁,只是为了解开我心中的一个疑惑。”
刘家之行很愉快。
温瑶夸刘家家风极好,温然通过今日的交谈,觉得刘家是难得的、真正的医者仁心的医学世家。
对刘一味添了几分好感,或许她找到了一个针技传承人。
当夜下起了鹅毛大雪。
第二天冷得让人直哆嗦,在屋里都上牙磕下牙。
正大粮行开始卖起了木炭。
得知消息的老百姓都去争抢,正大粮行还是老规矩,限量售卖。
同时,在温然的建议下,正大粮行开设了两个粥棚。
掌柜的原只打算开设一个,毕竟他们粮食也没那么多。
但蓝戈坚持开设两个,他也只好答应了。
一场大雪带来的恐慌慢慢消失。
直到傍晚,京都府尹才在东西市开设粥棚,少不得被百姓埋怨议论。
翌日,齐威把种种民怨细细说来,魏轩气得摔折子。
时疫、米价、炭价之事,他还没忘。
原想着让于潜将功补过,结果,还有人说于潜包庇姚记米行,纵容姚记米行去砸正大粮行的铺子。
正大粮行现在成百姓心目中的第一善人了,于潜还能拖着正大粮行被砸的案子。
“真是好大的胆子,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官商勾结!”
魏轩一怒之下把于潜贬到岭南一个下县当县令,命于潜在腊月二十之前就得离开京都赴任,不得延误。
吏部官员在京都府尹衙门前念完圣旨,周围的百姓通通叫好。
百姓看到朝廷的两个粥棚,又开始感念朝廷的好。
魏轩为了自己,也为了朝廷的颜面,愣是在城门多开设了一个粥棚。
朝廷怎么能比不过一个粮行呢。
于是,皇帝仁爱之心百姓个个称赞。
朝廷的颜面又回来了。
魏轩仁君爱民的名声也回来了。
正大粮行悄悄撤下一个粥棚,许多百姓也不管那么多,都去朝廷的粥棚领粥。
*
腊月十五。
温然温瑶早早就在城门口等着,等到中午才看到四辆马车缓缓进城。
守城士兵看了路引身份文牒就放行了。
最前面马车里,温培一撩开车帘就看到温然擦着他的马车往后面去。
这孩子,还是不懂规矩。
也不知道三弟是怎么教的。
他和庄氏不悦地下了马车,以为会看到温塘秦氏夫妇,结果只看到温扬一个人。
“大伯父、大伯父,父亲母亲忙,抽不开身,就让我来接你们。”温扬上前说道。
叫一个庶子来接,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庄氏心里腹诽,面上笑得极和蔼,“扬哥儿你真是懂事,不像我那个鹏哥儿,天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不成样子。”
温扬只是笑笑,他其实也不想来,不过温塘叫了,他不得不来。
好在温瑶上前关心问候,温扬也就免于假客气说些车轱辘话了。
云霜推着温然到第二辆马车前,这辆马车是梧桐书院的。
温境余氏正好下车。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一路上真是辛苦了,我已经让人备好午饭,院子也收拾出来了,回去用过饭,睡上一觉好好歇歇。”温然笑道。
温境笑道:“你是不是等许久了?我们坐马车来不算辛苦,只是靠近京都的官道上雪太深,不好走,有一截啊大家还是推着车过来的,所以迟了点。你身子不好,原本不用来接我们。”
温然笑道:“多等一会儿有什么打紧的。”
余氏拉着温然的脸左看看又看看,“嗯,气色好些了,不过还是瘦,得多吃点才行。你这个手炉手不烫了,快用我的。”
余氏把手上滚烫的手炉硬塞给温然,温然热得出汗的手还是接下了。
翠屏抿了抿唇没说话,姑娘的身子原本是养起来了些,一场时疫累病了才又这般。
姑娘让她不准说生病的事,免得害余氏担心。
后面马车温鹏扶着老太太下来,最后一个马车温蘅和温珊一起下马车。
几个人都挤到旁边的茶摊上。
老太太挤开余氏,上前就要拉温然的手,“老三说你有个宅子,快带祖母去瞧瞧,卢国公府给的宅子想必那是顶顶好的。”
亲与不亲,这就是区别。
有人只想你的富贵,有人只关心你的身体。
温然淡笑道:“三进小宅子而已,没什么好瞧的。三间院子,我和二姐姐分别住了一个,还有一个院子是父亲母亲的,祖母您去了,反而歇息不好,我的意思是,您和大伯父大伯母先去三叔父家睡会儿,精神头好了再到我那里去。”
老太太这个人抠门势利眼,若真让她今日去了温宅,午歇后就能赖着不走。
温然可不惯着她。
老太太面露不满。
卢国公府的宅子会不好?
她可不信。
温然看了一眼温扬,之前在此等的时候,她就和温扬说好了,让他带人去温塘府上。
温扬上前道:“祖母,家里早早就收拾了你们的住处,怎么也要赏个脸去住才是,好让孙儿尽尽孝道。”
温扬出生时也不得老太太喜欢,可温然半岁发现是个瘫子后,老太太就看温扬顺眼了。
加上秦氏第二个孩子是温柔,一个姐儿,哪有哥儿好。
所以温扬还是颇受老太太喜欢的。
她笑道:“好好好,你有这份心就好,这比某些人好上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怪不得祖母偏爱你多些。”
这意有所指的话,除了温境夫妇,其他人觉得一点错没有。
温珊温蘅两人倒是不担心住哪里,只是打量温然身上的衣服发髻的钗环,虽不认识那支珍珠簪子,不过那光泽和大小,就不是凡品。
温珊冷哼了一声。
温蘅是旧仇添新恨,看温然格外不顺眼。
她们才不会想去住温然的宅子。
一个三进小院子能有多好。
恐怕连青州老宅的东院都比不上吧。
温培不想看侄女得意的脸色,连连说道:“太冷了。”
他想走,老太太自然借势说走。
温然带着温然余氏回温宅。
两人一进院子,看到院子里那颗碗口粗红梅凌寒而开,为院子里添了几分颜色,心情一下子轻松许多。
地上的青砖,庭院里绿叶的草木,雅致又气派的院墙、房檐、回廊,屋里桌椅的木料,摆设的器具,哔啵作响的银丝炭,无一不在透露这院子的豪华。
余氏喝了一口热茶,“连我这样不喜奢华的人都想住这里,我看老太太明儿看一遭,决计是赖着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