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有所不知，我只是凡人，不是神仙。像荀大娘子那般丢了魂的病，我就治不了。”
荀氏死了的消息一大早就有人来说了。
老夫人哼道：“劝你少耍小伎俩，我可不是荀氏那等中看不中用的人。鬼魂之说，少在我面前提。”
她讨厌鬼魂，更讨厌仙神！
说罢甩了甩袖子进去了。
蓝夫人：“温医师，请吧。”
贾和躺在床上，双眼空洞，看到来人也毫无波澜。
温然走近颔首喊了一声伯爷，便开始认真观察贾和脸色。
贾和年近六十，额头眼角口鼻等地方的皱纹却很淡，他脸色苍白，唇色几乎看不到，眼窝深陷，眼圈发黑。
看着不像是大病。
云霜拿出脉枕，婆子把贾和的手拿出来，温然还没摸上去，老夫人就说：“搭根丝巾！”
贾文倩有些尴尬。
婆子丫鬟也只能照做，找来一根丝巾放在贾伯爷的手腕上。
就像是男医师给贵妇人把脉一样。
不过她一个十四岁的姑娘，能对五十好几的老头有什么想法。
这老夫人真是让人无语。
温然认真把脉。
猜想和她之前差不多。
就是炼丹那些玩意儿吃多了，导致身子虚了。
现在这情况已经伤了寿数。
温然即将收手时，食指一僵。
几息后她收手，云霜才收起脉枕。
“伯爷是丹药吃多了导致体虚气虚血虚，阴阳不调和，体力自然不济，丹药不能再吃了。”
蓝夫人贾文倩神色明显不在意。
老夫人眼中显出几分鄙夷，“和其他医师说的并无两样，温医师也没有外面传的那么神乎其技。”
温然懒得理她，“我开个方子，伯爷先吃着，五副之后我再来复诊。”
老夫人原想用不着，可又想看看这个神医的药方和其他医师有何不同，便忍住了话头。
温然写药方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守着，药方一出，她身边的婆子就拿去给她看。
“和赖医令开的差不多嘛，就几味药不同。”
温然实在不喜欢这个老夫人。
能嫁入勋贵之家，几乎都是大门户出来的姑娘，心气再高，脾气再傲，那也不会这样明晃晃表现出来。
这老夫人倒好，比她青州那个祖母还刻薄难相与。
“老夫人可以拿着方子去问问赖医令，到底哪个方子好。就怕赖医令上门问我为何开这样的方子。”
赖医令去济世堂请教的事，也传过几日。
老夫人翻了个白眼。
“真拿自己当根葱了。”
想她伯府，还怕一个小小医师不成？
能来给伯爷看诊就已经比别人幸运许多，还敢摆架子！
“你小小医师，焉敢不从？送客！”
隐忍只会让人爬到头上来，前世的经历让温然明白了这个道理。
她冷声道：“老夫人若是不信任我，大可不必叫人来请。梁老大人的功绩在陛下心中恐怕所剩无几了，老夫人少作些吧！”
梁老大人乃老夫人高堂。
现已快八十了，以前任工部尚书时，门生遍布天下，英名传遍坊间，如今致仕回典州休养去了。
贾家这些年犯过的大小错，皇帝看在梁老大人的面上，也不过分惩处。
“如今伯爷这样子，还不都是拜您所赐，但凡伯爷能有个贴心人儿说说心里话，也不会去清风观寻仙问道。”
这位梁老夫人在家作天作地，又摆出梁老大人的功绩和皇帝恩慈，贾伯爷这才去住道观的。
“老夫人日子清闲无聊，我也理解，但术业有专攻，医术方面您不明白可以请教，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实在没必要。
我若不救，皇帝来了，我也不救。小、小、伯、府，焉能奈何？”
小小伯府？
“你……”
梁老夫人气得浑身哆嗦，有些站不稳。
“温医师这边请。”蓝夫人见状立马叫人送温然出去。
接着又给贾文倩使了个眼色，把老夫人手中的药方夺了过来，保住药方。
贾文倩就留在那里安慰老夫人。
蓝夫人走在前面带路。
离开主院后的幽静小道上，蓝夫人说道：“温医师把贾家的事打听得很清楚。”
就连老夫人容不下伯爷纳妾，一哭二闹三上吊，把伯爷逼得去道观清修的事都打听出来了。
温然见路上只有蓝夫人和她身边一个得力妈妈，便不再掩饰。
“当然要打听清楚。要不是世子明理有军功，武安伯府只怕不复往日荣光。蓝夫人，伯爷为何会使用丹砂雄黄等玉石过量的乌金丹？”
前面的人骤然停下，云霜立马拉住轮椅。
蓝夫人眼里划过几分探究。
“温医师的医术，果然高深。”
“比赖医令好上许多。”
“温医师既然查出病因，为何不告知老夫人？”
“蓝夫人，这些年在贾家，过得好吗？”
蓝家灭门，但蓝大将军的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至高无上的皇帝，一个嫁给了武安伯府世子，罪不及出嫁女，免遭了牵连。
可刚才那梁老夫人那架势，加上没有强有力的娘家，蓝夫人这些年恐怕也不好过。
蓝夫人细细打量这面前这个还没自己女儿大的少女。
“你想说什么？”
“我只想知道，伯爷去道观，与蓝夫人有没有关联？”
贾家和蓝家曾经交好，蓝大将军和贾伯爷也称兄道弟。可蓝家出事，贾伯爷并没有为蓝家说过一句话。
昨晚她想了许久，魏天禹和贾伯爷可没有任何联系。
说明贾伯爷那时候已经去世了。
贾伯爷去世，贾世子成了伯爷后，才和魏天禹有来往。
说明贾伯爷不赞成贾家支持魏天禹，而世子却赞成。
刚才把脉最后才发现贾和身体里的异样。
她想，蓝夫人恐怕早有打算，这才想到一个炼丹的法子。
不过没想到贾伯爷谨慎，服用了好几年仙丹，没有太大‘成效’，这才有了让人长寿的‘乌金丸’。
量多一些的玉石，造成的症状和长期服用丹药的症状相差无几。
可偏偏，就如温然所说，她的医术比赖春雨的好上许多。
蓝夫人笑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问，蓝夫人究竟想不想让贾伯爷‘正常’地死去，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但我要知道真相。”
“我没有害过伯爷，没有什么真相。温医师，还是尽快出府吧，等会儿我还要回来侍疾。”
蓝夫人转身走了。
这个女人看似柔弱，却带着刚强。
温然想，有时候就得要一副猛药。
快行至门口，温然道：“我有一句要单独与夫人说，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