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来京都的时候,日日都点的,卢公国府的丫鬟婆子都知道。现在住惯了就不点了。”
那时候她总是梦见过往,于是点了用。
只是那时候的香,里面曼陀罗花的量没有现在这么大而已。
“这香和孙大人的死有什么关系?”
“你难道不知道荀大娘子在用这个安神香?”
温然摇头,自嘲般说道:“她怎么会有我的香。”
丁项动了动眉心,“你知道康寿堂和孙寺卿的关系?”
“我那个缺德的生父想逼我交出济世堂,这才知道孙寺卿就是康寿堂的东家。”
温然和温塘事情,许多人都知道。
丁项来之前就了解清楚了。
温然继续道:“既然如此,我不可能给荀大娘子用这样好的安神香。”
这话小气,但从以前温然的行事作风来看,她就是个记仇的小女子,断断不可能主动给荀氏这安神香。
单行心里有了判断,继续问道:“那你前两日让温塘进温宅,商议什么呢?”
“能有什么商议,不过是拿我父亲的信来——劝说我罢了。”
丁项听出来了,她口中的‘劝说’大概是胁迫。
又问了些与案件相关的事情,丁项便要告辞。
温然喊道:“等一下。”
“温医师有什么事?”
温然看向于潜,“这几日我想了想,我医书丢了便丢了吧,只是我家厨娘下毒的案子怎么样了,有人故意要害我,迟迟抓不到凶手,我心难安啊。还有夜闯温宅的贼人,他们都想要我性命,很有可能是一伙的。”
于潜面皮抖了抖,这事儿他根本不敢查。
那苗婶子挨了一顿板子什么都说了,那药就是钱五找人给她的。
背后之人当然只有孙淼了。
现在孙淼死了,他要不要说呢。
“那个刺杀的凶手在逮捕过程中被衙役不慎杀了”丁项说道。
夜七的死,他可以肯定是蓝氏余孽所为,这样也是给温然一个交代了。
“厨娘的案子多久了?”丁项问于潜。
“没多久,只是小女有些害怕,希望尽早查明。”温然插话道。
于潜投去感激的一眼。
“那人用的可是无色无味的乌藁毒,大街上可没有卖的,只有懂得制药的医师或者毒师才会。”温然又道,“于大人顺着这个线索查一下吧。”
丁项忽然问道:“中这个毒有什么症状?”
“七窍流血而亡。”
于潜拱手道:“于某自当全力查案。”
“多谢于大人。”
丁项和于潜走了。
丁项想着刚才温然听到孙淼死了的时候,明显愣怔了一下。
这安神香,难道真是无意才到荀氏手上的?
稳妥起见,还是去卢国公府一趟吧。
“于潜,乌藁毒到底有没有查清?”
于潜身躯一抖,拱手道:“是……康寿堂。”
与丁项心里的答案相差不离,他说道:“那你就说是那个黑衣人制作的。”
“是。多谢大人指点。”
刑部衙门的衙役迎面走来,“大人,仵作说孙寺卿还中了一种毒,名为乌藁。”
丁项脚步一顿。
猛的回头去看济世堂。
他是刑部侍郎,事事讲究证据。
可他总有一种直觉,这事,和温然有关系。
之前查邓阔之死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
可是他从不靠直觉。
“乌藁毒如何制成,用什么药炼制,哪些药铺卖这种药,最近有什么人买,统统查一遍!”
“那之前说的安神香?”
“查,通通都查一遍!”
“是。”
“回到衙门找两个人来试这个安神香!”
“是。”
丁项看了眼济世堂的匾额才转身离开。
*
当天晚上温然和温瑶早早回了温宅。
马三娘做了一桌好菜。
温瑶连连夸奖,马三娘笑得开心。
晚上温然拿出之前的纸,在‘孙淼’上画了个叉。
她不是不知道用乌藁会引起丁项的怀疑。
但没有办法。
只有乌藁可以掩盖真正的毒。
没有证据,丁项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至于康寿堂,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明天就是二十一了。
魏天禹被废的日子。
温然起身慢慢走到门口,望着天上那一弯月。
重活一世,这件事应当不会有变化才是。
远处屋顶上的蓝戈,静静看着一切。
直到温然走进房间,他才悄声靠近温宅。
找到老地方,翻身上去躺着。
他也看着那轮月,刚才隔得远,他看不清温然的眼神,但他知道,她有心事。
孙淼死了。
她为什么不高兴。
蓝戈双手枕在脑下,孙淼死了,接下来应该就是左鸿了吧。
科举还是要考的。
左鸿,也是要死的。
不过死之前,蓝家旧案一定要重审!
第二天,温然照常起来锻炼。
现在她可以慢慢走动了,姿势可能不太好看,可她又能走了。
看吧,一切都会好的。
*
左鸿在下朝之后又去见皇帝,说有要事禀报。
等他再出来,嘴上挂着笑,那是胜利者的笑。
大皇子魏天泸看到后即可明白,魏天禹完了。
皇帝的逆鳞,就是蓝家旧案。
魏天禹居然还敢去找那所谓的‘表兄’,可不是活腻了吗。
很快,太子被废的圣旨响彻东宫。
宫外各个亲王府、公主府都知道了。
差役在京都各处张贴公告。
驿站的驿兵骑上快马,背着要旨,疾驰出京。
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的魏天禹被废了。
“太子因何被废啊?”
“听说是忤逆皇帝陛下了。”
“我听说太子德行是最好的啊。”
“谁知道呢。禁足于益德宫,这辈子难出头咯。”
“天家的事儿,是你我能置喙的么,喝酒喝酒!”
……
温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哈哈大笑几声。
把云霜和翠屏都搞蒙了。
太子被废,自家姑娘还挺高兴?
温然叫人去今朝居买了上好的杏花酿。
她头一遭要喝酒,把温瑶都吓了一跳。
她只说道:“孙淼死了,总要高兴高兴。”
众人也就当真了。
中午气氛格外热烈些。
要想魏天禹这辈子不出头,最好的办法就是,新立一个太子。
温然把宫里的皇子都想了个遍,居然没找到一个能比魏天禹能干的人来。
呵。
忽然蓝戈来, 他提着衣袍上台阶,面部轮廓刚毅锋利,低头看台阶的时候,模样莫名其妙地有些熟悉。
脑中灵光乍现,她猛地站起来。
温瑶和云霜吓了一跳,面露不解。
温然知道蓝戈有些时候看起来像谁了。
她扬起笑脸,清冷之感全部消失。
她笑得可爱极了。
好像第一遇到这么高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