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话放规矩些!”秦氏手指颤抖指着周婶子说道。
周婶子两手叉腰,有种说不出的气势,“你放屁!”
秦氏何时和市井妇人吵过架,她被胖妇人的大嗓门吼得一愣一愣的。
“各位,我周二娘经常在榕树底下和老姐妹一起说话聊天,常来济世堂的人应该知道我。我没别的本事,就是喜欢跟人闲聊,喜欢打听事儿。”
“昨天赖医令早早来医馆找温医师了,肯定也有其他人见了吧?”
有几个每日要来针灸的人点了点头。
“所以啊,潘二郎不可能与温医师独处一室。于是我就想这话是谁传出来的,左右问了问,你们猜怎么着?”
“我女儿的婆家的小姑子说,是温府的下人传出来的!”
院子里出现诡异的静谧,随后窃窃私语不断,对秦氏温塘也是指指点点。
秦氏心慌得不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妇人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事是温府传出来的。
又暗自后悔没有告诉温塘。
温塘脸上不自然抽搐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温府下人,向来管束严谨,不会散播这样的谣言。你这样说就要拿出证据来!”
温塘下意识去看秦氏,秦氏颤抖着嘴唇,什么话都讲不出,温塘心里咯噔一下。
周婶子说道:“把你家小厮叫来当场对质就知道了!”
温塘没说话。
周婶子说道:“大伙评评理,一个还没及笄的姑娘居然被亲叔父叔母传谣言毁名节,还有天理吗?”
“是啊,没天理啊……”
“这还是亲叔父叔母吗……”
“温医师已经够可怜了,这叔叔婶婶还这样欺负她,真不是人。”
另一个妇人大声说道:“我听说啊,大理寺正在查这位温大人呢,他就传侄女和大理寺卿的儿子有婚约,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哎哟,那不是卖自己家侄女儿嘛……”
“说的是啊,真不像话。”
“用女子名节逼婚?”
“……真是恶毒……”
秦氏温塘面对院子里几十人的‘另眼相看’,浑身不自在。
温塘张这么大没这样丢脸过,脸都憋紫了,愣是没反驳一句。
秦氏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泼妇,你乱讲什么!我们和潘家确有婚约!不信去问潘家。”
此时站在温然身侧那个高大的少年站了出来。
“温大人,秦大娘子,我是潘家大郎潘策。家父从来没说过结亲的事。”
潘策转身道:“多谢温医师不计前嫌为我祖母诊治,潘某还要去上值,不便久留,告辞。”
“多谢大公子一路护送。”温然说道。
这下大家伙明白了,合着是这豺狼叔婶自己做出来的一场戏啊。
温塘如同当头一棒,脑子发昏。
潘冰居然矢口毁约,还和温然站在一边,这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温大人,人潘家没说要结亲,你就这样做,不仅坏了温医师的名节,还坏了潘家二郎的名声,真是好手段啊!”
周婶子的大嗓门济世堂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耳里全都是路人的指责声,他呼吸急促,口舌发干,三十多年来第一次这样手足无措。
温塘何时被一群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凡夫俗子和无知妇人骂过。
仅仅一夜,那些谣言不仅没有成为胁迫温然就范的利器,反而伤了自己的名声。
温塘气血上涌,腮帮鼓动着,猛地看向温然。
“你,你……”半天也没说出个字。
他实在难以相信,温然是怎么做到的?
潘冰和这些不讲理的妇人,她是怎么说服的?
特别是这个妇人,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不管秦氏如何辩白,这妇人是油盐不进。
“三叔父,好自为之才是。”温然冷声道。
秦氏气得大声说道:“那你把三千两银子还来,不然我今日就收回这济世堂!”
“当初骗我银子开医馆,现在你名利双收了,就开始赖账了,没门儿!”
秦氏大声喊道:“你们也别被她骗了,这个孽女原是我女儿,不知道在青州用了什么法子,让家里二哥过继了她去。她来京都,过继之事只字不提,骗了我三千两银子。”
“那可是家里所有的积蓄啊!现在她翻脸不认人,根本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你们莫要被她骗了。”
秦氏声泪俱下,肝胆俱裂。
周婶子看了都不得不暗暗佩服秦氏居然放下脸面嚎哭。
她问道:“你不同意,怎会过继?”
秦氏张张嘴,她和温塘可没有同意啊,他们什么时候同意了?
周婶子笑道:“到底谁才是骗子,大家看看清楚了吧!”
秦氏怒气冲冲看着温然,猛地扑过去想抓温然,被翠屏云霜挡开。
“让一让,让一让。”人群被几个官兵挤开。
温瑶慢慢走了进来。
看到身后那位,众人都倒吸一口气。
这还惊动府尹大人了?
“五妹妹,这位是京都府尹于大人。”温瑶介绍道。
此刻她根本不去看温塘夫妇。
温然笑道:“小女温然见过于大人。今日请于大人过来,是想请大人勘验两样东西。”
说罢翠屏从怀里拿出两页纸来。
“今日我三叔父三叔母来要济世堂,便想让大人验一验济世堂的地契、房契,是不是真的,上面是不是我温然的名字。”
温塘顿感不妙。
于潜不是不知道温然是名号。
刚才和温掌柜一起到衙门来的,还有卢国公府的公子呢。
他伸手接过,“这是红契,上面有双方、中人、官牙的签字,是真的。按地契房契所写,济世堂是温然温医师的。”
众人看向温塘的眼神是一言难尽的嫌弃和鄙视。
“若真是你给的银子,当初为何不写借条,或者在地契房契上加上有你温塘的名字。”温然无奈道,“三叔父,你就放过我吧。”
周婶子在一旁煞有介事地抹了抹泪,众人看了都觉得可怜。
亲族霸占财产的事多了去了,那都是人死了才去霸占。
这侄女儿还活着,就想着霸占了去,啧啧,真是禽兽不如啊。
温塘气得头晕目眩,他看向于潜。
还未开口就听见于潜道:“温大人,若你还在这里闹事,妨碍济世堂治病救人,我们只能带您回衙门了。”
秦氏缩了一下站在温塘身后。
温塘只觉喉咙涌上一道热意,瞬间腥甜之味充满口腔。
银子要不回来了。
济世堂也要不到了。
现在还有京都府尹给温然撑腰,他们再闹,可能真的要被带走了。
温塘头重脚轻地出了济世堂。
上了马车,秦氏问道:“不闹了?”
“你想进京都府衙门就去闹!”温塘怒道,“咳咳。”
秦氏看温塘吐了一口血,吓得大叫一声,“夫君!”
温塘摆摆手,脑子里想这事要如何解决。
“诶,这是谁的软轿?”
“康寿堂钱掌柜的。”
很随意两句话传入温塘耳里,他撩开帘子看去,那软轿已经起轿准备走了。
康寿堂……
济世堂……
【人,我可以不要,医馆,我必须到手。】
温塘对车夫道:“去大理寺。”
他要找潘冰问清楚,到底是谁要济世堂!
他被查,难道是济世堂招来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