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温瑶的声音细小如蚊。
何申牧虽舍不得,还是放开了。
“我家不是死古板,不会只看出身,你且安心,我心悦你,必不叫你担心受怕。”
何申牧声音不知觉降低,他喜欢温瑶柔顺的样子,更喜欢她柔顺之下有一个坚韧的心。
女子经商本就不易,她非要迎难而上,自己只能在背后默默帮她。
时间一到,何申牧就带着何彦钧走了。
申时,温然依言去门口面对那些医师的刁难。
今日的人更多了。
里里外外站了三层。
云霜咋舌,“京都所有医师都来了吗,怎么这么多人。”
翠屏警觉道:“说不定是别人叫来为难咱们姑娘的。”
云霜诧异地看向温然,担心道:“姑娘……”
温然笑笑,“没人能为难我。”
原本吵闹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
还是昨日那张长案,香鼎的香刚刚点燃,烟雾飘向空中然后消散。
“问吧。”温然淡淡道。
声音交杂,温然也不是听得很清楚,正要说话,有人大声问道:
“一个病人头疼、手疼、脚疼,怎么治?”
是昨日那个高个汉子,他站在靠后的位置,声音压过了前面的人。
他紧锁着眉头,一副质问的样子。
温然淡淡瞥了他一眼,“几岁,是男是女,骨痛或肉痛,后背痛吗?”
“二十出头的妇人,如今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后背——”他犹豫了下,“也痛。”
温然直直地看着他,他笑道:“怎么,答不出来了?”
人群里大部分人都看着温然,也有一部分人思索着要如何治。
“你这说的也太少了,怎么治!”有人很是无语。
“就是,疼多长时间,哪里最先疼,你都不说。”
高个汉子面上闪过恼怒,“前后不过三个月,最开始应该是头疼,之后就脚疼手疼不能走路,终日只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三个月就不能走路了,这病来势汹汹啊。
有人还要问细节,那高个汉子大手一挥,“你们烦不烦,我问的是神医呢!”
他故意加重‘神医’二字,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温然对他挑衅的目光,笑问:“你是想问和长宁郡主一个病,怎么治,是吧?”
此言一出,瞬间寂静。
是啊,坊间传言长宁郡主三月回京后不舒服的。
最开始也是头疼,请了许多医师医官都没看出什么病症,后来就长病于床,还昏迷不醒。
但长宁郡主的症状就是是如何,只有去卢国公府的医师医官才清楚,而且这些人是不敢随意透露病症的,这人穿着普通,如何得知的?
高个汉子慌乱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和长宁郡主一样,反正就是这症状。”
温然柔声道:“长宁郡主的病早于三月,只是三月初见端倪。起初是站立或者转身的时候站立不稳,但身体上并没有任何疼痛。”
“走不了路是她的脊柱出了问题,于是她后背会痛,躺床上久了,手脚都会酸痛,肉痛有,骨痛也有。”
“所以你家医师连长宁郡主的病症起因、症结之处都不知道吗?”
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
语气柔和,却掷地有声。
那汉子没想到温然居然直接把长宁郡主的病挑开来说。
周围的人都紧紧盯着高个汉子,他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问那个妇人得了什么病,怎么治!我家医师可是治好了的!”
人群里鸦雀无声,等待着温然的回答。
香烟袅袅上升,燃过的一小节灰烬陡然落下,掉在香鼎中。
温然轻轻摇了下扇子,嗤笑道:“这样的病人是用寻常跌打损伤的治法就行了。若真有你说的那样严重,我独门针灸便能救命。”
那人紧逼,“什么针法?”
这针法定是这女子的绝技,只要说出一点点相关的内容,康寿堂凭着那位大人,就能找到相关医药典籍。
那他们康寿堂的医师就可以取温然而代之。
想到这里高个汉子挺起胸膛,眼神如火,仿佛能把温然盯出一个窟窿来。
“不是说了独门针法吗,独门的意思,就是只有我知道。我怎么可能告诉你们。”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们都很想知道,可是听她不肯说出来,才觉得那是正常的反应。
独门嘛,说出来还有什么意义。
而且不是独门针法,怎么可能治好长宁郡主!
这样一想,心里也释怀了许多,神医这个名头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谁叫人家有独门秘技呢。
高个汉子道:“什么穴位总可以说吧!”
问出什么穴道,康寿堂的医师也能摸索出来。
敏锐的人已经看出这个高个汉子问题刁钻,出言道:“你不是来骗秘技的吧?”
周围的人开始露出鄙夷的目光,秘技的意思就不传外人,他还想妄想用这种手段骗出来。
“是啊,你不会是想骗人家祖传的针法吧。”
“看人家年纪小不懂心计就欺负是吧。”
“瞎编个病症一样的患者,还用激将法,笑死了。”
高个汉子梗着脖子不回话。
“真是为人所不齿!”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那汉子的脸涨得通红。
没有实证的事,他是不可能承认的。
高个汉子声音更大了,“放屁!老子就是试试她的医术!”
说完自己也有些慌乱。
他是康寿堂的学徒,目前跟着一位医师学伤寒论,他自己都是个半吊子,质问温然,终归少了点底气。
温然声音淡然,“我说的穴位和治长宁郡主的不一样,你也要?”
高个汉子愣住,起初掌柜说用长宁郡主的病症套出来,可病症都不一样,听了也是白听。
可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已经别无选择。
“当然,这是治那个妇人的。”
温然点点头,“合谷、后溪、太渊、关内、迎香……定喘、命门、天突、膻中”
高个汉子舒了一口气,二十多个穴位,这样他也算交差了。
“知道穴位也没用,针法不同对穴位的刺激不同,没有我,就算是告诉你怎么治,你也不会。”
小女子声音柔柔细细,说出来的话怎么这般轻狂!
真是大言不惭。
众人撇撇嘴,不屑之意尽显。
“难道是你们治好长宁郡主的不成?”云霜忍不住了。
这些人才是轻狂,医术不好还狗眼看人低!
一部分人自惭形秽地低下头去。
是啊,他们又治没治好长宁郡主。
转而他们去看那个高个汉子,“你不会真的是来骗绝技的吧?”
高个汉子受不了那眼神,愤然离去。
“等一下。”温然叫住他。
那高个汉子转身,僵硬地问道:“有何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