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府。
秦氏看着自己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眼里带着宠溺,这是她第一个健康的孩子,是为她正名为温塘正名的孩子。
“娘,那个神医,她居然和姐姐同名,你说会不会就是姐姐啊?”温柔天真烂漫的语调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秦氏拉着她的手道:“你爹说了,同名同姓也不可能是你那个姐姐。”
“不只是同名同姓,她们都是瘫子,娘,你该去看看,如果真是姐姐,那咱们家里不就出了一位神医了吗?京都谁人不高看咱们一眼。”
秦氏有些心动。
家里出一位神医,可以巴结上官,可以与京中权贵交好。
而且还有一个医馆,以后就会有数不尽的财富。
温柔拉着秦氏袖子撒娇道:“娘,董家姑娘居然有金嵌宝玉蝴蝶簪,我也要。”
“多少银子啊?”秦氏笑问道。
她舍得在女儿身上花钱,以后挑一门显贵的亲事,他们温家就水涨船高了。
“一百两。”
“一百两!什么簪子的宝玉值这么多钱啊?都是些破石头。”
温柔瘪瘪嘴,“那女儿就不要了,娘别生气。”
秦氏目光沉沉,“买,董家买得起,我温家也买得起!”
温塘的俸禄一个月就二十两银子,要不是家里有两个铺子,在京都根本活不下去!
秦氏捏紧手中的帕子,心里在想温柔的嫁妆该怎么办,少了就会被婆母看轻了去,她可不想女儿被婆家嫌弃。
京中人人都唱衰济世堂,偏偏又感兴趣得紧。
赖春雨最近去温宅都小心翼翼的绕道而去,但还是有有心人知道了他的行踪。
医官署的医令,去小小温宅干嘛?
温宅又是谁家?
种种疑问,都被京都的小摊贩小老百姓们摸得一清二楚。
堂堂医令居然去见神医温然,那还了得。
神医到底是名不虚传还是名不副实?
有人专在下值后堵住赖春雨。
“医令,您去温宅到底是干嘛?是您去传授她医术吗?”
这人居然就是医令?
许多老百姓站在那里不动了。
赖春雨很后悔今日没有坐马车。
他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你是何人,敢来问我的私事,让开!”
“大人就说说那位神医姑娘是不是有真本事。”那人嬉皮笑脸地问道。
“当然有真本事,不然怎么会治好郡主!”
“那您去她府上干嘛?”
两人不会是好上了吧……一老一少,怎么这么不正经。
几个男人笑得不怀好意,连周围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看赖春雨的眼神都变得难以置信和鄙夷。
赖春雨正颜厉色道:“本医令是去请教问题的!温姑娘医术在我之上,还肯解疑答惑,实乃我之大幸!你们懂什么,无知!”
说完赖春雨便大步离开。
刚才问话那人收起笑,“去给掌柜的说一声。”
第二天就有人去温宅敲门,“听说神医还给医令答疑解惑,我们这些小小医师,可否请教啊?”
这哪是请教,分明是闹事!
阿川见状,立马关上门往后院跑去。
“姑娘,来了好些人在门口,说是要请教温姑娘问题呢!”
翠屏年长,看出端倪。
她道:“姑娘,我去请卢国公府的五公子来吧,他们这是聚众闹事呢!”
温然弯了弯唇,“不用,来得正好。云霜,推我出去,翠屏阿川,拿一张长案,拿一炷香和香鼎。”
“是。”
众人围在门口,有人抬头看到匾额,心想还挺好看。
“神医不会是怕了吧。”高个汉子大声道。
“能教赖医令,不能教我们是吧。”瘦脸麻子附和道。
“可能教的是其他的东西。”另一人哼笑道。
几人哈哈一笑,有人正言道:“身为医者,怎能空口白牙说这种事!”
刚才的几人对视一眼,“他们敢做,不敢让人说?”
他们就是来找麻烦。
抢康寿堂的生意,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他们可是有朝中大人物撑腰的!
吱呀一声,大门开了。
刚才那个门房抬了一张长案出来,众人纷纷退开,让他放下长案。
这是要干嘛啊?
长案能做甚?
紧接着出来一个大丫鬟,手上捧着香鼎,上面插着一炷香,烟雾袅袅飘向空中。
咕噜咕噜的轮子声音响起,一小丫鬟推着一人走了出来。
这就是瘫子神医?
太小了吧,及笄了吗?居然敢自称神医。
就是一黄毛丫头!
刚才那几人再次对视一眼,别怪他们心狠手辣,要怪就怪自己。
若去给贵人诊病也能过好日子,非要开医馆跟大人们抢银子。
高个汉子挤到案前,居高临下看着温然质问道:“神医,敢问太阳病,发热、汗出者,此为荣弱卫强,故使汗出。如何?”
“欲救邪风者,宜桂枝汤。”
居然对了!
高个汉子愣了一瞬便嗤笑一声,还真有点东西。
温然看向众人,嗓音柔和,“诸位,不管是讨教还是请教,每日这个时候,我会点一炷香,香尽便次日再来。”
那就是应下这些人挑战了。
瘦脸麻子歪着嘴上前问道:“下利腹胀满,身体疼痛者,如何?”
“先温其里,乃攻其表。温里宜四逆汤,攻表宜桂枝汤。”
又对了!
几人面相觑,开始沉默。
其他人因为这个更加热烈起来,他们不信,就考不到这个黄毛丫头!
每个人都抢着问,问题再多,温然微笑着回答。
那柱香,很快就只剩下三分之一。
秦氏坐了一顶小软轿,多番问询才知道医令居然去请教过自己的女儿!
手上的扇子扇得更快,扇面下的嘴角越来越高。
街上有人说去明德坊看神医的热闹,秦氏立马叫人跟上。
温宅前面站了黑压压的一群人,秦氏看得心里直打鼓。
那个神医究竟是不是她的女儿。
她希望是,这样温家以后就有了保障。
她派自己身边得力妈妈去一探究竟。
很快那妈妈就大惊失色地回来,“大娘子,就是咱们家的姑娘啊!”
秦氏手里的扇子啪嗒掉在地上,表情愕然。
她连忙下车,她要亲自去确认。
帷帽也不带了,快步走到温宅门前,在人群后面垫脚偷看。
终于在缝隙中,看到了那张有些熟悉的脸。
真是她女儿!
虽然几年未见,但她肯定自己没认错,那清瘦脸颊,那桃花眼,那好看的口鼻,是她女儿没错。
天可怜见,她的好日子就快来了。
“回家回家!”她忙不迭地就转身走。
脸上全是喜悦,好似看到金山银山的喜悦。
温然早已瞥到那一抹身影,恰好一炷香燃尽,她道:“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再来。”
不管众人如何说,阿川搬起长案就往里走。
“阿川,明日若是有姓秦的妇人来,就让她进来。”
“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