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苏真的以为这是菩萨显灵给自己的恩赐,自己也从一个人人口中有妈生,没妈养的野种有了父母亲。
当他第一次颤颤巍巍的叫爹妈的时候,佃户满是皱纹的脸上挤满了笑容,没有一丝厌恶。
而李苏在胆怯颤抖的叫出声之后,那颗冰封的心也在悄然开裂。如春风化雨。
像是转了个弯,一切都向好发展,李苏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卧室,每天两餐正常,不再是因为一餐食就动辄蛰伏至深夜,且只能偷偷摸摸的去深山挖几块野红薯果腹。
待的久了,连村里的小孩也会凑近了,这让李苏产生了错觉,觉得自己不再是怪物了。日子过的每天都泛着甜味。
但当李苏刚要卸下整颗心防、负担的时候,变故来了。
李苏跟往常一样肩上挑着担子,背着水回家,因李苏老实能干,在村里树立了不少好形象,成了村里父母教导孩子的模板。
有好奇的小孩儿被父母骂着,天天跟在李苏屁股后头有模有样的学着。
这一天,跟往常一般挑水回来,走着走着李苏只是觉得下身莫名的有些黏腻,身后突然间就传来小孩儿们尖利的惊呼声。
“李苏,你屁股流血了!”
“啊,好多血,你怎么了?”
看着身旁一两个跟着一起挑水的搭子也都放下担子围过来看,李苏才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好像不是小孩子们的把戏。
伸手往屁股后一摸,发现手上沾满了血渍。
“你是有什么怪病吗?怎么走着走着就突然流血了,你不会要死了吧。”
身旁的小伙伴自觉地退后三尺,像是避开瘟疫似的,好像靠的近了就会传染,而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们一样。
李苏麻木的看着周围后退的人,嘴巴动了动,竟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茫然的看着手里的血。
“李佃户、李佃户,快看看你家宝贝儿子去,你家李苏走在半路上突然流了半裤子血。”
“什么?”李佃户放下锄头,赶忙的从地里跑起来。
看着李佃户放下锄头跑出去的身影,隔着不远处的妇人凑堆八卦:“还真以为花钱买个小子就是有种了?”
“怎么说?”一旁的女人像是猫闻到了鱼腥,睁大着眼睛赶忙凑近。
“你看看李苏那副狐媚子长相,一双眼睛勾成什么样了,哪个男娃子能长成这样?也就李佃户那个没种的,以为花了个小钱,捡了个宝。
买了个孩子竟然还开摆宴席,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扬眉吐气的,我第一天看着那孩子,我就知道不简单。”
妇人们的声音渐渐杂乱,连带着一阵惊呼声。
村头这边人越挤越多,李苏被围在中间迈不开步,不一会儿听到风声的李苏氏先冲进包围中,她用李苏并不熟悉的冰冷的眸子,目光细细的扫视着李苏。
越看眉头紧锁的越厉害,干脆走到李苏跟前,趁着李苏发呆一把拽下李苏的裤子。
周围渐渐传来一阵阵的惊呼声,李苏的耳朵像是灌了水,渐渐地听不清身旁的声音,裤子还没来得及提上,一个大巴掌就迎头扇过来。
李苏氏震惊的看着李苏的胯下:“丫头片子!怎么会是个丫头片子!”
跑来的李佃户看到这,也一巴掌扇过去:“兔崽子,你说你是不是跟着你娘一块儿骗我们。”
李苏看着李强狰狞的面孔愣住片刻,来不及反应就又被接连不断的拳脚踢踹着。
“果然啊,有的人他就是断子绝孙的命。”
听到人群中传来若有似无的话,李佃户的腰背更弯了,而打在李苏身上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
“我叫你骗我!是不是跟你爹娘一伙的?伙同起来骗老子,老子花大钱,就是为了买个小子给老子传宗接代的,你个骗人的小畜生!”
周围传来各种指指点点的声音:“还花大钱!哈哈哈哈哈哈。”
身旁围了不知道多少人,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听了笑话,要赶过来围观的人,李苏被扒光了裤子,摁在地上打。
脸被打的血肿,咳嗦了一声,沾着肉碎的牙齿就混着血水滚落在地,更不要说打在腿上的伤。
曾经的感恩戴德,以为是苦修来的温暖,到头来全是假的,都是个笑话,原来自己是个丫头片子,最不值钱的丫头片子。
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而她最后那一点点的自尊、对生活的热度全都在被李苏氏拔下裤子的那一刻,熄灭了。
李苏抬眼看着周围好奇的、黏腻的目光和俯下的身子,李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至少不要在这一刻死去。
死在深山里,被豺狼虎豹啃食殆尽,或是像扔一块腐肉一样、像那些罪大恶极被砍的肢体不全的人被扔在乱葬岗里,
无论哪一种都好,至少不要光着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曾经以为是光是救赎的爹妈虐打至死。
李苏挣扎着,像是花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裤子拽上。手死死地提住,不放松一毫。
白苏跪趴在李苏身子上方,声音嘶哑的喊着:“滚开!都给我滚开!”,企图用身子遮挡住各处投射来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和李氏佃户夫妻虐打在李苏身上的拳脚,
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没有比这更无力的事了,声音嘶哑了发不出声来,只有那一滴滴接连不断的泪无声的流下。
这是我的前世吗?白苏看着那个被压垮在地的少女。这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吗?为什么所有的苦难都冲着一个人去。
是不是这世上只有恶鬼?那不然为什么那么多罪大恶极的人还有恃无恐的逍遥在世。
白苏被冲击的世界观再一次崩塌。
眼泪好像已经哭干了,白苏赤红着双眼,看着李苏被驱赶着,一步一个血印的爬着,爬向一天前还是温暖的家。
但这次李苏被躯赶进了牛棚。地上潮湿冰冷,气味能熏的人落泪,地上连根茅草都没有,竟然都不如小时候跟在黄倾身边住的草垛。
田也不耕了,活也不干了,院子里时常传来各种打骂声,一开始还有蹲在墙角看笑话的人,但打的次数多了,趣味也都淡了。
“都是你这个婆娘,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害得我被人耻笑,买个儿子还他妈买了个假货。”
“李强你够了,我想着你难受,你打我一两次解气我忍了,但你再动手试试,
我看你是想儿子想疯了,别以为这些年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养女人,生不出来儿子是我害的吗?”
听到这,李强涨红着脸、脖子上青筋暴涨,伸手掏过一把椅子,就朝着李苏氏砸去:“你再说一句试试!”
李苏氏被木椅子砸的怕了,跪在地上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打了。”
等李强打累了,拎起一壶酒就骂骂咧咧的走了,而这时刚还爬跪在地上求饶的李苏氏,就拎着被打断的凳子腿,神情扭曲的朝着牛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