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很快就到了,天水正式从小学毕业,而诛心却还在三年级就读。
这几天整个庙里,因为天水去哪儿上初中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诛老头认为到市里的黄河实验中学上学最好,天水则认为自己到黄河大学附属中学就可以了。
“停停停,别吵了,我知道你们是啥意思了,师傅,你就是想让姐姐上个条件更好的初中是吧,姐姐你呢,也不过是想给师傅省点钱,都没错,可是我认为呢,以姐姐那么强的自学能力到哪里都可以考个黄河一中,更不愁考个好大学,所以我觉得还是让姐姐自己决定吧!”诛心边说边对师傅挑了挑好看的眉毛,做了个“你懂得”眼神。
坐在一边的天水也轻轻点头,表示同意弟弟的看法,诛老头见这俩姐弟都坚持这样,也没了法子,叹了口气,说道,“那就这样吧,我到市里去一趟,帮水儿把入学手续办妥了,这几天你们姐弟俩就在家呆着,别到处乱跑了,尤其不要到河边去,听说最近要下大雨,别掉水里了,吃饭的话,就靠天水了。”说完,他拍了拍天水的肩膀,就出门去了。
老头子一走,天水就揪住诛心的耳朵,“小小三年级的小屁孩也参和儿升学大事,说~你刚刚给师傅做的那个眼神是啥意思?别以为我没看见,”诛心疼得直哼哼,但还是没有说话,天水见他这个样子,也心软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是让师傅瞒着我,悄悄办理实验中学入学手续是吧?”
诛心见姐姐识破了他的小动作,也就挠挠头,尬笑了起来,“我这也是为你好啊,你这么优秀,去附中,太埋汰你了,而你要是去实验中学的话,考清北不就把握更大了吗?将来我也好靠你养着啊。”
“你这家伙长的这么美,就不要把事情想的太美了吧,”天水妩媚地翻了个白眼给他,虽然才十二岁的小姑娘,但已经是出落地亭亭玉立的校花级别的美女了。
反观诛心就长的马马虎虎了,只能说是看得过去,唯一的特色就是那对好看的剑眉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了。
每次天水给他翻白眼,诛心都觉得这个时候的姐姐是最美的,没别的想法,就是觉得那种纯洁天真直击他的心灵。
姐弟俩还有一点相似,就是他们都自幼跟着师傅学点太极拳,八段锦之类的功夫,加上经常跟着师傅在各个镇子间跑来跑去地做法事,所以两人都长得很高,姐姐六年级一米六五左右,弟弟才三年级却已经是一米六的高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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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诛老头子,那就不得不说一下他的故事了,他对两个徒弟讲的是祖师爷是春秋时期的朱泙漫,当初朱泙漫学屠龙术却无龙可屠,后来就入了道教,做那孤山荒海中的潜心修道之人。他这一脉收徒很古怪,每代收徒时讲究一个称心如意,随缘而来,且只收一个男孩做传承弟子,男孩被收徒后赐姓为朱,后为了避人耳目,取朱为诛。
到了诛老头这一代,他原本以为没有传承的机会了,没想到上天又送给他一个孩子,那就是诛心,老头子的传承心思这才活络起来,他将一些基本的养身练气手法都传授给两个徒弟,却对诛心多了一份屠龙术传承,作为自己这一脉的延续。
当时刚刚满周岁的诛心就被老头子经常泡到那些装满黏糊糊草药的,奇奇怪怪的大药缸里,美其名曰“传承必备”,日复一日地泡了两年,直到诛心三岁跟着姐姐去上学才停止,但老头子并不止如此,三岁的小诛心每天跟着姐姐上学前都要单独被老头子狠狠操练一番,放学归来后同样如此。
所以小天水就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做饭的重任,每天师傅和弟弟加练的时候,她就跑去给爷俩做饭,或许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天水做饭的水平一直在提高,到后来原本可以做饭的师傅也不做饭了,每天一日三餐都交给了天水。
现在师傅走了,当然更是天水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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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转移姐姐的注意力,诛心先是摸了摸肚子,“姐,今天晚上吃啥?”又舔了舔嘴唇,“你想吃啥姐就给你做啥啊。~”天水一向都是尽量满足诛心的要求。
“那要不吃鱼吧,好长时间没有吃鱼了。”诛心做了个刮鳞片的动作,“我帮你处理鱼。”
“好啊,那我去河边的市场那里给你买两尾。”天水说着就往外走,诛心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天水的脸色似乎有点苍白,只是提醒了她一下,“山那边好像有很多黑云飘过来了,可能真的要下雨了,你拿把伞,快去快回啊!”
“嗯,那我走了,你自己别乱跑啊,我待会儿就回来。”
诛心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去竟是两人的几年之隔。
他一个人在家百无聊赖,弹弹珠,逗弄小猫,看电视,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了,窗外开始风雨大作,雨点像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直打的屋顶的卫星锅盖劈啪作响,等到夜色完全降临时他才反应过来,姐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要不然不会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
拿了把伞就往门外冲去,甚至心急之下门也没有锁,此时此刻啥也比不上他的姐姐重要。
想到这里,他就更想给自己一个巴掌了,看动画片咋就那么认真呢,连姐姐都给忘了,他对于姐姐的安全倒是不太担心,毕竟一般几个大汉也不一定打得过姐姐,可是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还没回来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等他到了河边的市场附近,才发现市场早就没人了,只有一股淡淡鱼腥味萦绕在这里,扫视一圈,没有姐姐的身影,"姐,你在这儿吗?”诛心心急如焚,不断地呼喊着姐姐,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他不甘心地又把市场仔细寻找了两遍,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只能走到附近的村民家中询问情况,连续打听了四五家人家,才知道打着小白伞的姐姐应该是沿着河流往上游去了。
他也只能按照,这些靠着市场买卖维生人家的指引寻去,雨水和汗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但他只是用手抹了把脸就继续向上游出发了。
走着走着,当他看到那个深潭的时候就知道不对了,等他走到谭边,就看到了一串清晰的脚印和一把孤零零立在雨中的小白伞,他轻轻地走过去收了小白伞,望向黑洞洞的深潭,走到这里早就没有路灯了,只有天空中时不时划过的闪电为他照亮前行之路。
鞋子里全是湿乎乎的泥巴和沙子,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干的,于是他干脆在谭边盘坐了下来,伞也放到了一边,就那么被雨淋着,喃喃地低语,“姐,你不是说以后咱们老了就葬在这谭边吗?可是,这还没老啊,你为什么就要离开我呢?是我做的有什么不对吗?”
说着说着,自记事起都没怎么哭过的孩子,开始慢慢抽泣起来,双手掩面,眼角通红,当风声雨声交加的时候,孩子的哭声反而变小了,他已经整整盯了这个深潭半个时辰了。
就在刚刚一道闪电划过水面,他的瞳孔瞬间放大。
因为他看到谭中竟然有条十分硕大的粗壮身影一闪而过,那是大蛇吗?还是人们说的龙呢?但他已经来不及思考了,因为那个庞然大物直接跃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冲来,纵然他学了师傅教的屠龙术,也不过是惘然罢了,千钧一发之际,他只是紧紧的抓住了放在地上的小白伞,然后安然闭上了眼睛,等着死亡的到来。
姐姐肯定也是被这个大怪物吃了,那我也就这样吧,好歹和姐姐死在了一起,也不算失约,只是留下师傅一个人在人间,可能他老人家会寂寞吧。
这就是他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然后就感到自己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意识也渐渐沉沦下去,真像姐姐抱着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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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市区的老道士突然感到心神不宁,拿出了祖传的那块八卦四方镜想测算一下吉凶祸福,却发现镜子竟然变得透明了起来,然后就看到了谭边发生的一幕,一条粗壮的白龙破水而出,一口吞掉了傻呆呆站在谭边的诛心,接着迅速潜入潭中,影踪全无。
镜子也马上恢复了原样,只是似乎光泽更加暗淡了,老道士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