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的老婆已经准备好了早饭,西油茶,青麦饼,这是传统的陇族餐食,西油是牛奶中提炼出来的奶制品,加入砖茶,煮成西油茶,它是陇族人每日必不可少的饮品,青麦饼是青麦粉发酵后,用炉坑烤制的圆饼,香脆可口。
“远方来的客人,请尝一尝我为你煮的西油茶。”阿里老婆边说边拿出两只暗红色条纹的瓷碗,放在餐桌上,为夏特和阿里倒了两碗西油茶。
热滚滚的茶汤在碗里翻滚,随后生成一层薄薄的泡沫,缥缈的热气慢慢在空中飘散,西油茶茶汤为淡淡的咖啡色,因含有西油,茶汤显得很浓稠。
夏特喝了一口西油茶,是一种奶香茶香混合成独特的味道,与东部地区的奶茶味道不同,非常好喝。
阿里正吃着青麦饼,夏特从口袋里掏出白褐色石头,放在桌上,阿里看到夏特放石头的样子显得很郑重,问道:“这是什么?”
夏特指了指石头说:“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一块石头啊,怎么啦。”阿里说着又凑近看了看。
“你以前看到过这样的石头吗?”
“拉嘎沟和东面的贡嘎沟里的石头多,大多是灰色的,青灰色的,这种褐色的比较少。”
夏特将白褐色的石头翻到白色的一面,指着石头说道:“你看看这里,白色的地方,很光很亮的,这里的两条沟里,有这样的石头吗?带光泽好看的石头。”
白褐色石头的褐色部分色泽暗淡,色彩看上去有些陈旧,而白色部分则有油亮,白的干净,带有光泽,给人一种靓丽的感觉。
“我们这的人很少去两条沟,那里的狼和熊多,我去多是找牛,不太注意河里的石头,那些石头没啥用的,我看你这块和其它的石头没啥区别,不就是一块石头,你拿它干嘛?是昨天打狼用的吗?。”
夏特沉默了一会。
阿里老婆看到夏特碗里的西油茶喝完了,拿着热水瓶走过来,将茶碗倒满,这里的人,用热水瓶装西油茶,高原天寒,热水瓶能给西油茶保温,传统的西油茶壶多为金属制成,保温性能不佳,而且价格较贵,陇族人一般在重要的节日才会使用,平时都用热水瓶,经济实用。
看着肤色黝黑一脸疑惑的阿里,夏特心想如果河滩上能找到玉石,应该算上他一份,这次多亏了他的营救,不然夜里对着一群野狼,必定是凶多吉少。”
夏特回想昨天沿着河道一路向上找牛的情景,河滩上的石头很多,期间停下摩托车在地上查找牛的踪迹,大大小小的石头很多,似乎没有看到这种褐色的石头。
夏特拿起白褐色石头在手里上下掂了掂,说道:“阿里这块石头是玉,我们华族人用玉做挂件、手镯等饰品,好的玉很值钱。”。
“这个石头值钱,我看看。”阿里惊奇地拿过石头端详起来。
“我们不用这个白色的做饰品,我们喜欢红色的,绿色的做饰品,颜色鲜艳多多的好看,白色的不好看。”
陇族饰品古朴、粗犷,颜色鲜艳,材料都是从大自然中获取的天然原料,独特的地理环境,造成他们生活方式及人文环境的独特性,他们喜欢用红的珊瑚,黄的蜜蜡做饰物来装扮自己,
“你老婆身上怎么没戴项链?是不是你没有给她买。”夏特开玩笑道。
“她的首饰,项链多的很,我给他买了很多,她不喜欢戴,都藏在屋里。”
阿里的老婆华语不太好,在一旁忙碌,听着两人聊天,并不知道在说她,夏特这时倒很想去问问她,阿里给你买了几件首饰。
华族喜欢玉,把玉看作是天地精气的结晶,这使得玉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以前将玉制品视为地位身份的象征,现在的人不仅将玉作为佩戴的饰物,还将其作为一种收藏投资的品种。
阿里看了许久又说道:“这就是块石头嘛,河里多的很,真能值钱。”
“这样一块好的石头能顶你家的一头牛。”
“一头牛。”阿里吃惊的张开了嘴巴。
说到牛,夏特突然想起昨天走丢的牛,问道:“昨晚我敷好药就睡着了,你家的牛回来了吗?”
“天晚了,我们没去赶回来,牛群在草地上过的夜,今天我去清点我家的牛,吃好早饭我去查看一圈,看看有什么情况。”
“走,我们一起去,昨天丢了两头牛一定要找回来。”夏特说着站起身。
“夏特兄弟,今天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别去了,你的伤还没有好,我和西真去看,丢的牛可能自己回来了,你不用着急。”阿里按住夏特的肩膀。
“我的伤好了,一点也不痛了,在这里也没啥事,还是和你们一起去找。”
“今天我们只是去清点一下牛的数量,不去找牛,清点之后,如果少了,明天再去找牛,你在这里好好休息。”阿里说着按住夏特的肩膀,将他按在凳子上,然后出门快速关上了房门。
夏特看着离去的阿里,只好客随主便。
看着忙碌的阿里老婆,夏特上前去帮着洗碗,结果被挡了回来,阿里老婆说:“哪有让客人洗碗的,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家,我们这里可没有。”
夏特回到自己的房间,路过狗窝时,大黑狗正趴在狗窝里睡觉,那块发热石在狗窝的角落里,有大黑狗守着,不用担心被旅客拿走,现在这个季节,偶尔有当地人来饭店吃饭,住宿的却很少,这两天没有看到有其他的人住店。
房间内随着阳光的照射,温度很快上升,吃早饭的这会功夫,房间里已经温暖如春,到房间后夏特脱去了棉衣,将石头放在床头柜上,破旧的床头柜,贴皮已经被磨破,露出里面的木屑。村庄里女人们忙完了早上的活,男人们已经出去放牧,村庄里静悄悄的安静无声。
寂静的房间,寂静的村庄,手表的滴答声都能听得见,时间过的很慢,在徒步旅行的时候,每天在路上行走,一步一步向前,每一步都有不同的景色,每一步都要付出体力,没有时间去感受寂静,也没有寂静让他感受,夏特之所以要去徒步,就是不喜欢寂静,寂静让他思考,寂静让他回忆,回忆就有痛苦。
打开地图,夏特仔细查看这里的地形,远处的雪山叫拉昆山,海拔8135米,常年积雪,拉嘎沟里的河水是拉昆雪山的融水。
地图是夏特这一年来的必备,每当空闲下来,他就会打开地图,查看自己当前的位置,规划下一步要走的路线,之前夏特徒步的路线离雪山很远,他没有登过雪山,也没有到过雪山的脚下,只是在徒步行走时,远远望见巍峨的雪山耸立在远处的天边,白白的山顶与蔚蓝的天空融为一体,形成一副极美的画卷。
夏特也曾想过雪山脚下是什么样的,那皑皑白雪线之下,没有雪的地方是怎样的景色,也曾想过要去那里看看,但是,那里太遥远,似乎是他无法想象的遥远,是人不可能去的遥远,而今天他看着地图,规划着到雪山的脚下去,之前除了感觉遥远而没有去之外,更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理由去,一切看似遥远的事,没有足够的理由,人们总是推脱,总是能找出各种看似很合理的理由,说服自己,说服别人,不去做遥远的事,而当有足够的理由的时候,会发现,那些之前看似合理的理由都变得那么渺小,微不足道。
下午,阿里和西真赶着牛群回来,夏特听到牛群走路的轰隆声,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冲了出去,在床上躺了一天,浑身难受。
远远看见阿里在牛群后面,牛群里领头的黑旗牛已经走到了栏门,夏特走过去打开栏门,
“阿里,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走丢的牛回来了吗?”夏特对着后面的阿里急切的问道。
中午起了风,风很大,阿里回来时,头发被吹的乱蓬蓬的。“昨天走丢的两头牛,回来了一只,还有一只没回来。”
牛是陇族家庭的重要财产,丢了必须找回来,牛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拉嘎沟。阿里今天早回来,就是为明天去拉嘎沟找牛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