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孩的一系列表情被顾翎和修女尽收眼底。
修女好整以暇地看了眼顾翎，唇角微微上扬。
顾翎神色有些危险地瞅着男孩，这小子挺勇啊，敢给他来断子绝孙脚？
说干就干，男孩双腿开始蓄力，意图一举拿下神父，只见他跳了起来，地面都因此凹了下去，然后右腿狠狠的扫向顾翎的膝盖。
砰~
一股无形的气劲出现于男孩的右脚和顾翎的手掌之间。
男孩愕然地看着顾翎：“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挡得住我的攻击？”
顾翎淡然地瞥了眼男孩，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不同于平常温和的笑，也不同于之前恶劣的笑，是一种不带丝毫温度的笑。
“有何不可。”
顾翎牢牢地抓住男孩的右腿脚腕处，男孩整个人呈倒立状，脸部都充血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小屁孩，似笑非笑地问：“就你这样，杀得了我吗？”
男孩满脸的憋屈，急得大叫起来：“啊啊啊啊啊你放我下来，不然我跟你没完！！！”
顾翎疑惑地眨了眨眼，十分不解。
“你都要杀我了，还指望我放过你？做梦呢。”
“……”
男孩只觉得头部血量过多，他甚至都能察觉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修女戏谑冰凉的目光，他突然就意识到了。
即便是虔诚的信徒，也不会受到神的眷顾。
想通了这一点，男孩眼神都黯淡下来了，他停止了挣扎。
不可否认，小男孩是个恶劣的家伙，但他同样的对于修女有着非同一般的依赖、眷恋，是修女给了他能够存活下去的力量，让他不会被别人欺负，也是修女一直庇护着他，他已经将修女视作了神。
他时不时地过来祈祷，不是向上帝祈祷，而是向着一直安静的站在神像旁边面容虔诚的修女祈祷。
上帝？
目前小镇上信仰上帝的人怕是只剩下修女了吧。
这里早就成了神遗弃的地方，是神弃之地。
曾有人说，修女是上帝留下来的最后的怜悯，只有她偶尔能够与上帝沟通，也只有她，能够替代神行使神的权力。
察觉到男孩的异样，顾翎停止了手上的恶作剧，他若有所思的停下了动作，放下了男孩，垂眸细细地观察。
男孩见自己被扔到了地上，也不在意，一副信仰崩塌的模样，他红着眼睛盯着修女，眸底还带着深切的期盼。
“修女大人……”
修女淡然地看着男孩，形状优美的淡色嘴唇扬起了轻微的弧度：“请说，我一直都在。”
“上帝真的还存在吗？”男孩的嘴唇开开合合，终究是开了口。
修女从始至终都是一派安然的模样，而如今，听闻此言，她向来毫无波澜的湛蓝色眸子闪过幽光，许久，她才轻轻勾唇，笑得讽刺。
“祂呀，曾经存在过。”
作为信徒，当得知上帝并不存在时理应是难以置信甚至崩溃的。
但是，男孩反而长长的松了口气，他双眸晶亮地看着修女：“那现在的上帝是您吗？”
修女一愣，随即素白的手缓缓画了个十字，含笑道：“于你心中的，便是答案。”
男孩彻底放松了身体，他就这么躺在地上，轻轻的说：“我明白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冷眼旁观的顾翎也满意地笑了起来，他轻柔的扶起小男孩，甚至细心的拍掉小男孩身上的灰尘。
然后在男孩惊疑不定的视线下，顾翎很抱歉的“啊”了声，接着道：“我记得你一开始是来替你的克鲁斯忏悔的吧？”
他可真是个称职的神父呢。
一时有些惊悚于顾翎莫名其妙的操作下的男孩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缓了缓后，才说道：“是这样没错。”
他有些别扭的找了个远离神父和修女的地方站着，两只手在背后抓了又放，放了又抓。
刚刚他被神父吊打的时候，他一直仰慕的对象修女对此无动于衷，说心里没有疙瘩那纯属屁话。
他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这两人，说：“嗯……就是克鲁斯它最近很苦恼，它帮邻居抓老鼠，但是邻居反而因此大怒打克鲁斯，它指引盲人过马路，但是盲人反而因此出了车祸，它看到巷子里有人被欺负，冲上前想救人，却被他们一伙人集体驱赶，其中包括那个被欺负的人……克鲁斯很难过，它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是不是不应该大发好心呢？每次善意的举动所带来的都是不尽狗意，所以它拜托我来替它进行忏悔。”
顾翎听着听着神色就正经了起来，他道：“你的意思是，克鲁斯觉得自己不应该帮助别人是吗？”
男孩点点头：“对。克鲁斯以后再也不想帮助别人了，它想通过这次的忏悔来了断前尘。”
顾翎嘴角抽了抽，这还真的是，狗都虔诚啊。
话说，他是怎么做到能够和狗无障碍沟通的？
“孩子，克鲁斯做的没有错，它不需要忏悔。错的是别人，该忏悔的也是别人。”
看着顾翎年轻的脸，男孩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你可以叫我洛克。”
年纪不大就别装什么慈祥的老人了，真的看的很奇怪。
顾翎和善亲切的表情僵住了，他俯视着洛克，嗤了声，又变回了修女初见时的模样。
清冽疏离，仿佛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修女这才多看了顾翎几眼，然后舒展了眉眼。
这才对嘛，先前看着神父一直在扮演什么慈祥老人的角色时，她看的时候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
洛克叹了口气：“克鲁斯一直都是善良、可爱、温顺且忠诚的，可……现在情况有些不对，它好像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说完，他偷偷地瞄了眼神父和修女，修女的神色有着些许的好奇，神父就更离谱了，他竟然看上去跃跃欲试！
控制不住自己？
顾翎眼睛都亮了，这哪是什么安慰心灵受到伤害的狗狗，这是即将到手的积分啊！
“那便去看看吧。”顾翎又转头看向修女，“你去吗？”
修女笑了笑：“神父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小镇还是很危险的呢。”
她歪头思索了一阵：“起码在七天内，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顾翎：“那七天后呢？”
修女带着歉意和戏谑地声音响起：“那就需要神父自力更生了呢。”
……
到了洛克家。
顾翎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狗笼在院子里，一只巨型犬正狂躁不安的撞击着笼子。
洛克指了指那只巨型犬：“那就是克鲁斯。”
看见是洛克，克鲁斯撞击的力度小了点，但是仍然不住地低吼，吼声充满了威慑力和凶残气息。
顾翎：？
可爱？温顺？
确定这说的是同一只狗？
顾翎心里在疯狂的吐槽，随后细细观察着克鲁斯，它有着一身乌黑油亮的毛发，躯体高大，肌肉线条强硬威猛，牙齿和爪子一看就有着极强的穿透力和切割力，看着不像是狗，反而像是狼。
同时，顾翎在克鲁斯的身上感受到了与他同源的气息。
他了然道：“原来是被深渊侵蚀了。”
洛克愕然地瞪大了双眼：“深渊？那我的儿子还有救吗”
“帮你可以，但是有代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