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明确又冷静的答案，Baron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餐桌上气压也低了下去。
姜老爷子见状打圆场，“行了行了，都先吃饭吧，里里幸好这次安然无恙，不然你妈咪和父亲要自责死了。”
“怎么自责？”里里发现气氛不妙，也没再继续捣乱，很配合的截住外公的话茬。
“他们啊，早就接到了消息，汪素容和程子琰去Y国了，最近账户上还有大笔进账，但都没查到具体行动。”
“……”
里里不可置信，“他们还有大笔进账呢？这我都没查到！所以能让我查到的，都是顾家那老小子故意让我查到的？”
“顾宗平这些年盘踞在帝都，还是有不少人脉，你根基尚浅，被骗了也不足为奇。”老爷子安慰。
里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转头看向陆时晏，“我查到汇给那家公司的账，是他意料之外，不想让我查到的？所以你让我不要继续追查了，是怕我打草惊蛇？”
陆时晏捏着瓷白的汤匙，给姜离盛了一碗汤，随口嗯了声。
仿佛对她现在的反应也意料之中。
也有一种，世界纷纷扰扰，你们吵吵闹闹，我却只想给我老婆盛汤的淡定。
里里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很难想象，这个男人对老婆无微不至的男人，也轻而易举，在暗地里做了这么大的局。
把所有人算计进去，包括她这个当事人。
半响没听到声音，陆时晏担心小朋友内心被打击到，转眸看了她一眼，安慰，“外公说的对，顾宗平在帝都势力不浅，你初出茅庐，输在他手上不丢人，以后注意就行。”
他这嘱咐倒是符和长辈对小辈的叮嘱，但是在餐桌上还有长辈的时候，这话就不太对了。
特别是公爵大人和姜薇安，他们昨晚就想说这事儿，只是太晚了搁下了。
这会儿提起来，自然就严肃追究。
“下次这么重要的事，一定要提前跟我们说！我和她父亲什么都不知情，也无法配合，要是真出什么事怎么办？”
说话的是姜薇安，语气柔和但强硬，带上了命令的口吻。
Baron也反应过来，沉声追究，“没错，这次的事，你们也是侥幸。要是漏掉任何一环，后果不堪设想！”
这话姜离就不爱听了，“侥幸？父亲是不是中文不好，对这两个字的意思不清楚？”
Baron拧眉，“我说的是事实，你们这样擅自做主……”
“事关里里的安危，里里是当事人，最有权评判整件事了，你觉得你姐夫擅自做主了吗？你觉得这次是侥幸脱险吗？”姜离转头看向里里。
“姐夫爱屋及乌，为我扫清事业路上的障碍，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这么想？”
里里有点没缓过来，但还是下意识表达最真实的想法，“虽然过程惊险，我刚开始也确实有那么一丢丢害怕，但也更真实嘛，而且没有任何危险。”
姜离冷冷的转头看过去，“听到了？”
“……”
Baron一时说不出话。
姜薇安拧眉不悦，“小离，不是只有当事人才有资格评判。我们是一家人，我们都有知情权，不能被蒙在鼓里。你父亲是措辞不当，但他也是真的担心。”
“不管你有多大的不满意，都不该质疑他的关心，曲解我们的意思。”
“……”
姜离抿唇沉默。
本来想压下对他们的意见，至少在相处的时候，不让气氛剑拔弩张。
但听到他们这话，她还是忍不住反驳……
“啪嗒。”
银质餐具不轻不重的放在桌面上。
陆时晏抬眸看着姜薇安，眸光冷冷淡淡，“小姨说的对，一家人不该这么生分，大家都有知情权，我们不该瞒着你们。”
姜薇安深呼吸一口气，语气温和了些，“你能客观的理解我的意思，我很欣慰……”
“不过这个道理，我以为你们以前不知道呢。”
“……”
姜薇安脸色微变，仿佛明白了什么。
那天医院的坦白和争吵记忆犹新，但这一瞬间，角色好像调转过来了。
被隐瞒的人，和拥有决策权的人，完全调换。
但相同的是，被隐瞒的人都觉得这样不公平。
姜离转眸，怔怔的看着陆时晏，眸底闪过几丝光亮。
陆时晏还在继续，他撩开眼睑看向Baron，“这件事，我们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让里里受到伤害，所以不存在侥幸。我们选择隐瞒你们，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也不想父亲陷入马上回国的难题，您应该能理解的吧？”
清清冷冷的解释，掷地有声。
Baron拧眉，不太能理解，他回不回国的决定，终究要理智考虑。
而且也不能为他着想，就自作主张不告诉他吧？
张了张嘴，刚准备说点什么，就听见陆时晏继续问，“外公，您觉得呢？”
姜老爷子一把年纪了，心如明镜一样，怎么会听不出他现在的意思。
当即反应过来，也一如既往的和稀泥帮腔，“当然！你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父亲着想嘛！你父亲这么大度开明，一定能要理解你的一片苦心！”
当初Baron和姜薇安向姜离解释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看似和善，实际偏帮的劝姜离。
仿佛付出多的人，就天然的有道理。
但他事后知道这样不好，让外孙女儿孤立无援，所以这时候也强行挽回——
表示他只是想家庭和睦。
谁站在这个位置，他都会帮他。
但公爵大人没理解过来，整个人不好了，“我能理解，但也接受不了被你们隐瞒的事实啊！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当父亲，有没有把我当一家人？”
心里有股憋闷之火无处发泄，感觉被迫接受了别人的好意。
有情绪不能发作，还要表示理解他们的做法。
但明明这件事就是他们不对。
“怎么没把你当一家人了？”
里里直白的戳穿事实，“父亲，做人不能太双标。你们有知情权，我们也有的。你们之前瞒着姐姐的身份，瞒着我们一切真相，也说是为我们好。”
Baron，“……”
当事情点破，避无可避，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半响不知道怎么回答。
之前他一直以为姜离是愤怒被舍弃，愤怒他没有做好父亲的职责。
经过里里提醒，他才意识到可能不只是这些。
但也只是意识到，并不能完全理解。
现在设身处地，他一下子就能明白，女儿为什么那么愤怒了，“我，这两件事，怎么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