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不含一丝感情的厉呵让顾袅袅浑身一抖,下意识的就跪了下去。
他睥睨着她,仿若在看一个蝼蚁。
不带有丝毫感情的打量让顾袅袅彻骨生寒,一瞬间,顾袅袅脑海中起了很多心思。
譬如,皇帝莫不是发现什么了。
又或是,姜意同皇帝说了什么。
她脸色苍白,心虚的低下头去。
“贵妃可有事情瞒着朕?”皇帝攸忽漫不经心一问。
顾袅袅心神俱颤,“皇上在说......在说什么?”
因为惧怕,她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去想。
“贵妃在欺骗朕之前,需得想想,欺君之罪,可是株连九族的。”皇帝复问道:“所以贵妃有没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朕的。”
耳边响起帝王轻叩桌子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凌迟着顾袅袅的内心。
她什么都不敢说,她不敢欺君,更不敢将自己往日的荒唐行径和盘托出。
不论哪一样,她都是一个死字,索性听天由命。
良久,皇帝开口,语气似有缓和,“朕的意思是说,你在这宫中可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若有,一定不要瞒着,要如实告知于朕。”
顾袅袅松了一口气,“没......没有。”
“那就好。”他从她身边离去,没有片刻停留。
听到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顾袅袅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她刚刚以为自己会死。
恐惧焦灼着顾袅袅的内心,她没有办法,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从前不论怎样,都有她母亲替她善后,可她来到了宫里,带着那样一个秘密来到了宫中,成为了皇帝的贵妃。
她怕极了,总觉得阴晴不定的皇帝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杀了她。
这个时候,顾袅袅只能寻求母亲程氏的安慰。
顾袅袅给程氏去了一封信,近日里的种种都被她一字不落的写于纸上,尤其是姜意打她那一巴掌的事情,然后她惴惴不安的等着程氏的回信。
殊不知自己所有的行径都被皇帝的人密切监视着。
作为一个帝王,裴思量无法容忍欺瞒,尤其是在这事上的欺瞒。
这是在挑衅他这个帝王的威严。
欺君之罪,罪当容诛。
便是方才顾袅袅愿意将一切实情吐露出来,皇帝也不会让她说出来。
从而给他轻饶了他们的机会。
他静静等着暗卫的禀报,在此之前,他没去过秋澜宫中。
程氏接到了女儿的来信,顿时焦灼的不行,恨不得立即进宫去敲打姜意一顿。
奈何她这样的身份,进宫并不容易,倒是可以让姜意出宫。
姜意在宫里不过是个客人,她出宫最是简单不过。
程氏于是又给顾袅袅去了信,但说到底姜意出宫也是需得经过宫中主子的同意的,于是顾袅袅去寻了太后。
太后是顾袅袅的表姑母,和武安侯这个表弟素来亲厚,便是除去这一层关系不说,顾袅袅是皇帝唯一可以亲近之人。
便也意味着将来的皇嗣便只能是在顾袅袅的腹中所生,于是太后待顾袅袅便更加亲厚。
不待顾袅袅同太后请安,太后直接就道:“袅袅过来了,坐到哀家身边吧。”
连日里的阴霾去了大半,顾袅袅面上这才露出笑意,“姑母。”她脆生生叫了一声。
“这几日里在宫中住得如何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同姑母说,你如今可是这宫里的大功臣。”太后盯着顾袅袅的肚子说:“哀家听闻这几日皇上日日宿在你处,说不得什么时候这宫里便又要添喜讯了。”
顾袅袅腼腆一笑,心中却是越发阴沉。
这件事是她的心病,若是姜意能尽早怀孕还好,到时候有了孩子,她只托词说因生皇嗣坏了身子,皇帝也不会强迫她,这事就也这样过去了。
可若是她需要很长时间怀孕......
顾袅袅一想到这茬事,脸色就不由得苍白了起来。
太后也发觉了顾袅袅的不对劲,“袅袅,你身子不舒服吗,哀家这就为你传唤太医过来。”
顾袅袅忙道:“不用。”
“姑母,臣妾这次过来,还有一事相求。”
太后道:“你这孩子,这般客气做什么。”
顾袅袅道:“姑母也知道,臣妾是有个姐姐的,三个月前姐姐来到臣妾身边,臣妾可怜姐姐身世,便时时将人带至身边,又相谈甚欢,甚至都舍不得分开,便是进宫也带了姐姐过来。”
说起姜意,太后面容冷淡,“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也就是你心善,抬举几分,不然如何有进宫的机会。”
“怎的,可是她闹腾了。”
“倒也不是。”顾袅袅听着太后对姜意语气中的贬低,方才觉得心里舒坦几分,“就是她有些想家里人了,臣妾想过来问问您,能不能让她出宫瞧瞧我母亲。”
太后还当是什么大事呢,闻言道:“这事情你瞧着办就......”
话未说完,皇帝就过来了。
“母后在与顾贵妃说什么呢,也同朕说一说。”皇帝人未至,身先至。
看到儿子,太后面上笑意更甚了些,“你表妹自来心善,都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都.......”
太后将顾袅袅所说之事同皇帝说了一遍,其间不乏对顾袅袅的种种嘉奖,皇帝却有些不耐烦。
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顾袅袅,顾袅袅忆起那日里质问她的皇帝,实是冷酷无情的让她害怕,她甚至恨不得将自己的头缩在脖子里,好不让皇帝注意到她。
勉强听太后说完,皇帝却轻轻的说道:“姜姑娘并非宫中之人,又正当妙龄,一直在宫中待着本也不妥当,这次出宫就别进来了吧。”
太后对此无所谓道:“哀家也是这样觉得的。”
“不。”顾袅袅忙道:“姐姐可怜,在宫外不定怎么被人欺负呢,她跟着臣妾,起码臣妾能护住她。”
太后闻言脸色又更冷了几分,“是你那便宜姐姐同你这样说得?小门小户出身,用的手段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只会骗骗你这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单纯小姑娘。”
“袅袅啊,你可不能再继续被她骗下去了,她说不得就是想利用你......”太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可瞧了一眼皇帝,到底没将剩下的话给说出来。
太后想的是,这姜意一直想跟着顾袅袅,只怕是想要借着袅袅,近水楼台先得月,勾引皇帝。
她见多了这样的人。
不然一个正值待嫁之年的姑娘,不待在外边,偏要跟着嫁入宫中做贵妃的妹妹是什么道理。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姜意是袅袅的陪嫁呢。
听着太后这话,顾袅袅连日里的阴郁之气也吐出来不少,若非她还要用着姜意,今日便还是要附和几句的。
“姐姐那般可怜,应是不会骗我的。”顾袅袅故作单纯道:“且臣妾习惯了姐姐陪伴,臣妾不过刚刚进宫,对宫里人都不太熟悉,皇后和淑妃娘娘也不大搭理臣妾,臣妾实是有些怕的......”
太后便要松口。
皇帝却道:“礼不可废。”
顾袅袅一愣,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姜意若是不能再待在她身边,那她从哪里来找一个和自己身形相似的替身呢?
且皇帝一直都是和姜意,若是换了个人,肯定立即便会察觉到。
“那便不让她出宫可好?”顾袅袅小心翼翼的说道。
“可。”皇帝又道:“若她实在顾念家人,可让家里人进宫来探望,顺带也瞧瞧贵妃。”
听上去就似单纯在关系顾贵妃一般。
太后笑着道:“这个主意好,袅袅刚刚嫁人,想来也分外想念家人,便请侯夫人进宫一趟好了。”
又说:“还是皇上贴心。”
顾袅袅这才松了一口气,听着太后这话,也不免沾沾自喜。
皇上兴许就是面冷心热,在他心里,自己该是他唯一的女人,他对自己自然是不同的。
如此,顾袅袅心中连日里的恐慌倒是去了大半,寻思着等母亲进宫之后,定然要好好收拾一番姜意。
如此,顾袅袅陪着太后用了午膳,方才回到宫中。
“姜意呢?”顾袅袅颇有些扬眉吐气的味道。
姜意晚上再被皇帝宠幸,可她也不是是她的替身而已。
太后是她的姑母,又素来喜爱她,皇上待她也有几分关心,而姜意什么都没有。
说来还是她太将姜意给当成一回事了。
只是想到之前姜意打她的那一巴掌,顾袅袅到底难掩心中郁色。
是得好好让母亲敲打敲打她。
“姜姑娘在睡着。”宫人为难的禀报道。
“将她叫醒,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同她说。”
过了很久,姜意方才懒懒的走了过来。
“妹妹,有事吗?”许是刚刚醒来,姜意神态间还有些慵懒,带着一丝从前未曾有过的娇媚模样。
顾袅袅知道,那是被皇帝宠幸出来的。
她心头发狠,“从前我们姊妹在家中时候自是百无禁忌,可如今进了宫中,你还是唤我‘贵妃’来的好。”
“贵妃娘娘。”姜意从善如流。
顾袅袅感觉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但她没有泄气,而是摆起了贵妃的款儿,“本宫念及姐姐刚到皇宫,会想念家人,遂禀明了太后,不想太后却对姐姐生了误会,以为姐姐想要借着本宫勾引皇帝。”
“姐姐应该是不会吧。”
姜意懒得同她在这里掰扯一些无用的东西,她意有所指,“姐姐和皇上之间,还用勾引吗?贵妃又不是没有听到,皇上他......主动的很呢。”
顾袅袅气急,再没有方才的威风,气狠狠的丢下一句话说:“这两日母亲会过来,姐姐也能见到我们亲爱的弟弟了,还是好生回去准备准备的好。”